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最佳怨偶 作者:龙五宫主 文案 一个是相爷之女,二十二高龄未嫁。 一个是当朝太子,十九岁名满全国。 她嫌弃他比她小三岁,他嫌弃她比他大三岁,两人互看不顺眼,却因为政治联姻绑在一起,开始了洛凡一生的苦逼之路。 “老女人,让你坐上正妃的位置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祖坟冒青烟了!” “小抵敌,跟姐姐说话要有礼貌。” 他大事小事都搬出他的“老”太子妃,扫奸臣,她上,博功劳,他上,府内没饭吃,她上,拿钱赈灾,他上。 她不服,他就搬出她新婚第三天脑抽的言论来堵她:“我年龄小,做事不稳当,还是你来。” 最最不能忍的是:生孩子,他上,养孩子,她上。 这一定是洛凡上辈子欠他齐定尘的!这辈子来当苦力来了。 架空宠文,1V1,一点点宫斗,但主题是宠啦,尽量保持日更,最迟隔日更么么哒~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凡 ┃ 配角:齐定尘,傅子桓 ┃ 其它:   ☆、老是老爹惹的祸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掐指一算,今晚是个好日子,吃的晚饭也比平时多了一碗,于是来开文了。   北齐二十五年,三月初二,桃花遍开。   今日,是左相府的千金洛凡小姐和北齐太子的大婚之日,这种贵胄大喜事,通常是满城同贺,左相府坐落的朱雀街上,早已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人们自发的围在街道两边,分出一条道,迫不及待一睹皇家婚事的隆重奢华。   其中不乏边围观边议论的围观者。   “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是这位名不经传的左相爷家小姐。”围观者一说道。   “可不是嘛,大家都以为,太子殿下会娶……”围观者二到嘴的话被围观者一的凌厉眼神止住。   “太子妃已定,你在左相府门口说这些话,要是让人传了去,你的脑袋还不够砍的!”围观者一警告,一边瞄向那张灯结彩贺客络绎不绝的左相府大门,那家丁们除了迎客的,其余人进进出出,像蚂蚁叼食一样将一箱箱贺礼送入左相府内。   相对朱雀街上的喧闹,左相府内一间名为品凡居的院落却显得清静异常,高高悬挂的双喜灯笼显得格格不入。连侍女们送个早点也比往常轻手轻脚,完全看不出婚庆的喜气。   品凡居乃新嫁娘的闺房。   “嘭!”瓷器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品凡居的死寂。   两名妙龄蓝衣侍女从品凡居厢房里仓忙而出,面上皆是慌忙无奈之色,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快去禀告老爷。”   不过片刻,身着宝蓝麒麟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奴仆快步而来。   来人姓洛名炎,乃当朝二相之一的左相爷,今年四十一岁,在朝中威望极高,曾经辅佐当今圣上在先帝二子皇位斗争中顺利取得最终的胜利,深谙揣摩帝王之心,空闲时请旨回老家闲养,圣上需要时则招之入朝办事,这也是他为何作为两朝元老,皇帝却不担心他功高震主的主要原因。   洛炎官场得意人人羡慕,可惜,他的妻在十五年前因意外去世,他爱妻情深,不愿再续弦,一生仅得妻留下的一女。平日里将她放手心捧着,请最好的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她样样学得快又精,简直和他一模一样的聪明。   唯有一点,这脾性上,也不知得了谁的“真传”,为人处事大胆乖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她已二十又一,还不肯嫁人便知晓了,换别的女孩,早在及笄之后就定下婚约,如今儿女都会念“青青坡上草”了。   就像现在,和皇家大婚在即,竟然闹得府中下人鸡飞狗跳。   为首两位蓝衣家丁连敲门的礼节都省了,一左一右直接推开品凡居的房门,洛炎一撂衣摆进屋。   “谁给我上妆我就打断谁的手!”威胁声来自一位被两位侍女强按在梳妆台前左右挣扎的妙龄女子,她身上的大红绣凤嫁衣半挂在肩上,头上镶满金玉珠宝的凤冠斜歪,右手还不停往头发上挠,打乱刚刚梳理好的发髻,有拼死也不如侍女们的意的劲头。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真是今日要嫁北齐太子的新嫁娘,左相爷洛炎的女儿洛凡,自从三天前,皇上降旨,旨意上说,北齐太子齐定尘选中她为太子妃,三日后完婚。   婚讯来得太突然,她连圣旨都没有接,将自己关在房内一天,入夜便收拾包袱翻墙逃家,却被提早提防的父亲洛炎当场逮捕于外院的围墙顶上,自此被禁足了整整三天,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她从来不屑于动用的招数用上了都无济于事,今天一大清早就被一众奴婢拉起,绣凤大红嫁衣往她身上套,憋了三天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   给洛凡梳妆的婢女见老爷黑着一张脸进屋,心惊被斥没用,又不敢动手,只好动口:“小姐啊,您就别难为奴婢了,赶紧着装吧。”   洛凡一拍梳妆台,盯着她,明睁的大眼睛怒极,却在一瞬间被一抹得意的笑意代替:“要不,你穿上这嫁衣嫁过去?我立即让我爹收你为干女儿,顺便把名字让给你。”   “胡闹!”洛炎的训斥声在背后响起。那说话的奴婢从来没见过和颜悦色的相爷动过怒,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洛凡则揉着生疼的额角,闭了眼。   进屋的洛炎眼瞧着自己的女儿一副委屈不肯就嫁的模样,烦躁不安在洛凡身后踱来走去,心里也是憋屈得很,自己壮年丧妻,对唯一的女儿犹如掌上如珠,自然希望她嫁得幸福,只是身为人臣,他也有他的难处。   一来,齐定尘是太子,身份高贵,且人才学识都无可挑剔,他若是公然和皇上或太子谈任何有半婚事的事儿,谈得来自然是最好,谈不来,女儿还是要嫁过去,还落下个不满夫家的名头。更何况嫁的人是当朝太子,多少人作梦都想和太子沾上关系,哪怕作妾作婢也在所不惜,他的女儿不能委屈,也不敢委屈。   二来,自家女儿他自然是觉得最好,只是比洛凡出众的女子比比皆是。   单是和太子传有暧昧之情的右相府小姐杨姻便把自己女儿甩出半条街,以这等平庸之姿嫁作太子正妃,太子也有自己心爱之人,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嫁过去会有怎样的处境,也难怪自己女儿不愿意。   再者,洛凡的脾性怪极,在婚姻上居然崇尚一夫一妻这种大逆不道之理。   “除非我嫁的人终生只娶我一人,否则不嫁。”这话是洛凡及笄当年,他想把女儿说给大将军傅良之子傅飞赢时,她撂下的话,气得他跳脚!   让她嫁去当太子妃,将来要和无数女子共有一夫,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件比让她吃苍蝇还难受的事。   三来,眼下也容不得他不嫁女,当今圣上出有三子,虽已立了皇后的儿子齐定尘当太子,但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皇位一天没坐上,都有变动的可能性。   就连皇帝每每找他说话都会唠叨:“这太子定是定下来了,只朕另两个皇子也不安份呐,朕近日来总梦到朕的皇兄,口口声声说朕害得他好苦。为了皇位,朕付出多少心血,当年皇兄那般残忍,他百年后,朕有时依然寝食难安,想到今日二皇子和三皇子底下的作派,朕就头疼,不知当年立太子之举对是不对。”   太子齐定尘虽然年少,但他既有二皇子的绝决,也有三皇子的心慈,小小年纪便颇得朝中众多大臣的拥护,唯一令人不安的是,他和右相爷的女儿杨姻关系不一般,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坏就坏在,右相爷杨庭仗着自己的门生多为朝中大将最高至大都督卫将军等,手握着一定的兵权,他们沆瀣一气,现已搞出不少小动作让皇帝心惊,若是太子殿下再娶了右相杨庭的女儿为正妃,那皇帝一家估计连饭也吃不下了。   所以,他才会去皇帝商量,他当然不是开口就要正妃的位,只是说,自己的女儿也不小了,请皇上下旨,配个好人家,也好让他了了一桩心事。   他这才出口,皇帝就眉笑眼开,龙颜大悦:“皇后已经提过多次,说你的女儿洛凡为人稳重,不张扬,是个难得的姑娘,朕想,你一生只得一女,贸然赐婚,你纵然是从遵旨,但朕不想委屈你和你的女儿,这亲家由你自己定。这下你亲自提出,岂有不从的道理。”   第二天圣旨就到了家中,为自己的女儿选了未来的天子当夫君。   说白了,这场明里是赐婚暗里是赤果果的政治联姻,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一手造成的。      ☆、是谁说的女大三抱金砖!?   思及此,洛炎长叹,却无计可施,只得摸着良心安慰洛凡。   “小凡,为父哪会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还能有选择,为父宁愿永不为官,为你择一良婿,只是身为臣子,连为父也没有说不的可能,如今皇命已下,若你执意如此,为父定陪着你一起抗旨,为父要不是因为你娘在世之时答应她要作个好官,早就撒手不管,领着你寻个安逸之处安养天年,如今正好有个借口,倒省去许多功夫。”   洛凡停下揉额角的双手,睁开眼,透过铜镜,看到一向乐观阔达的父亲一脸无奈盯着自己,她嗤之以鼻。   父亲说的这些,她何尝不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她老爹她还不懂,一心为朝廷,官场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精明得很,他可是为了朝庭能为国捐躯,不,她爹又不用上战场,是为国捐脑,更何况牺牲她的幸福为太子铺路!   就算撇开大局立场不说,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安排”的婚姻。   原本这样的婚事,是多少未出阁女子求之不得的,若太子殿下比自己大,又有圣旨在前,她倒能说服自己,生在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婚姻是趋势,无奈她活生生比太子早出生三年!人说女大三抱金砖,在她看来都是些自我安慰的话罢了,一想到将来的夫君按年龄该叫自己一声姐姐,她就觉得自己是老母牛吃嫩草!   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她和太子的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说看上眼了。和一个感觉还需要自己照顾的“夫君”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安全感?她是嫁人不是给人养儿子!   而且,身边那么多事例还不足以说明年龄的重要性吗?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开始慢慢变老,青春也就那几年,人老珠黄了,若还没有感情在依附维持,下场可想而知。   连那些嫁得比自己大几岁甚至十来岁的女子,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弃旧迎新,像她这样比太子大三岁的,嗯。后果太美她不敢想象。   在这种男人需要被仰视的时代,女人的价值就像一尊名贵的花瓶,看久了也会厌烦。然后被丢弃在角落自生自灭。像她这样嫁过去才培养的感情,谁能保证一拍即合,能一拍即合当然是最好,但以以往太子殿下只分个眼角给她的待遇,不一拍两散那都是被逼的。   金砖有没有抱不知道,反正愁怨是不抱自来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人人都盛传,太子有心爱之人,同样出身高官之家,右相爷的千金小姐杨姻,坊间还有说书人拿他们俩当典范,编撰出多少故事,传他们俩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感动无数呆在深闺的女子,太子齐定尘也成为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杨姻现在不是正妃,将来也会嫁过来当太子的侧妃,那她嫁过去坐冷板凳有什么意思?   这些想法,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父亲,只是就像父亲说的,身为臣子,没有说不的可能,出生在高官之家,女子这样的结局,连怜星的鼻子都已看清一切,找伴侣都生崽崽找的都是城南钟太尉家的狮子种类的,看不起隔壁平民家短毛的。   怜星是她养的一只猫。   早就听闻皇上三位皇子当中,太子齐定尘最“好说话”,她现在恨只恨,大婚之前她被父亲禁足,不能亲自当面和齐定尘说上话,不然也不会闹到此时大婚之日才有机会想办法的地步。   “怎么胡闹了?圣旨上说娶洛炎的女儿,又没说一定是我,你认一个女儿嫁过去不就得了?而且,我是有喜欢的人的,曾经和他月下起誓,倾心至死。”才怪。只要能不嫁,她还有好多借口。   洛炎先是吃惊,然后勃然大怒:“小凡,这些话!以后绝不能再说,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啊!连为父也不能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   “撇开圣旨不说,为父心里头也是希望你嫁的,你现在都二十二了,早就是老姑娘了,你不知道底下多少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只是碍于为父的脸面不敢明说,就算大家不说,为父也着急得很,现在皇帝赐婚,嫁的还是当朝的太子,若是换作别的官家小姐,莫说嫁给太子,嫁给别人当续弦都嫌弃你老!”洛炎说的声情并茂,脸红耳赤,山羊胡子一颤一颤。   洛凡很不服,一丝嘲意在唇边氲开:“二十二怎么了?就算我三十岁才遇到喜欢的人,嫁得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比那些十五六岁就嫁了,还要忍气吞声为自己夫君纳妾博个好名声,最后不是和小妾斗死就是心塞抑郁而终的好。”   “你……”洛炎气不打一处来,却无言以对。   “老爷,吉时到了,太子殿下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门外,年过六旬的刘管家恭身在门外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吗?   门外,喜乐喧天,越来越近,充斥众人的耳膜,洛凡回首,望向默不作声的洛炎,洛炎见她的眼神,轻叹一声:“小凡,这亲是成定了,你看着办吧。如果你真的不嫁,那为父也去准备准备,把脖子洗干净,等着皇帝下旨砍头。”   说完,洛炎又一撂衣摆,带着一众下人,摔头而去。   洛凡一屁股坐下,烦躁的捂住耳朵,将喧天喜乐隔在耳外。   品凡居内,一时没有人说话,突然,关上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着深蓝色丝袍,年约十五六岁的婢女站在门口,右手拍着胸口平复自己的气息,左手则捏着一封用红胶泥封口的信,皱着眉看着一脸惊喜望向自己的洛凡。   “墨香!你终于回来了!”   喜乐喧天的不止左相府,还有太子府。   太子齐定尘着一身大红,站在正堂之上,接待着前来相贺众文武大臣。这是他就太子位以来,太子府第一件喜事。所以,当他的臣弟二皇子齐定城,三皇子齐定淳来相贺之时,他心里对这桩婚事再不如意,也得摆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来。   齐定尘,北齐新秀,才貌双绝是对他最好的诠释,又因位居北齐太子之位,有着北齐第一美男的称号,这个“美”,代表已不仅仅是样貌了。   今日,他穿着红袍玉带,头束金冠,配上立体俊美的五官,成为全府的瞩目所在。二皇子齐定城拱手相贺:“恭喜大皇兄,抱得佳人归。”   齐定尘心中默然。佳人么?她?   关于他的太子妃,左相爷的千金洛凡,他有在宫廷宴会上见过,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上,样貌比不上右相的千金杨姻柔美,性子也不似他的亲妹妹璃月公主活泼,才情更是无一听闻。怎么看怎么都和“佳”字扯不上边儿。   “二皇弟过奖,要说到这佳人,怎么都比不上承皇妃。”承皇妃乃齐定城正妃,钟太尉的嫡女,钟灵秀。   “皇兄取笑了。这真正的佳人,整个北齐,非皇兄的红颜知已,杨姻小姐莫属。”   提到杨姻,齐定尘眼角弯了弯。   是啊,杨姻,北齐第一美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无一不精,再加上她钟情于自己,博得多少人的眼红,然而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对杨姻,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爱的就是像那样完美无暇的女子,只有他最清楚,欣赏和爱情,他区分的很好。   杨姻很完美,但她是标准的深闺女子,适合也习惯被人呵护,他总是觉得,这样完美的女子身上,还是缺少一样东西。   这也是杨姻对他多次提到嫁娶问题时,他屡次当作没听见的原因之一。   要说到洛凡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太子妃,压根就不像圣旨所说的那样,是自己选中的太子妃,他甚至连和她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说上话了。眼前这一切,还是拜他的母后所赐,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和洛凡一样,齐定尘也排斥自己这桩“被安排”的婚姻,但是作为将来的一国之君,他知道会有更多的“不满意”等着自己,左思右想,倒不如顺其自然。用父皇的话说,这也是身为皇族该有的“风度”。   然而他已经决定了,“风度”归“风度”,相敬如宾,是他们以后相处的主旋律。   “太子殿下,左相府喜轿已到。”有侍卫前来通报。   齐定尘放下酒杯,别过以二皇子齐定城为首前来相贺的众人,接过自己亲如兄弟的侍卫壅华递到跟前的红色弓箭,朝人口涌动的太子府门口而去。   接花轿,开弓迎新,转去乾坤台祭天,跪拜先皇先祖,再接回太子府的太极殿,一切大婚礼节算是完成,剩下的就是宴席和洞房的一些小礼节。   从中天暖阳闹到月上柳梢头,婚席的人从高朋满座到客留寥几,齐定尘直至送走要闹洞房的两位皇弟齐定城、齐定淳和皇妹璃月,才回到自己的寝宫太极殿。   捧着交杯酒的两位喜娘还留守在殿外,壅华扶着喝得脚步看似不太稳却有章法的齐定尘来到殿外,喜娘见新郎回房,吉祥话滔滔不绝,一边跟随两人进入喜房内。   放眼是满室的红,龙凤花烛在殷殷垂泪。   齐定尘扶着桌子坐下,头也不抬吩咐:“壅华,交杯酒留下,带两位喜娘出去,看赏。”   壅华瞟了一眼端庄坐在喜榻上的新主子,从喜娘手上接过交杯酒置于桌面,顺手倒满两杯,才带着欣喜的喜娘下去,临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喜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只有龙凤香烛在滴泪。“啪”,随着一声烛花爆开,一直垂头的齐定尘右手支起额角,拿起壅华倒好的交杯酒,一杯饮尽,迷离的黑眸似笑非笑:“没想到我齐定尘新婚,娶的竟是位老女人,人生啊,真是奇妙。”   他抬起眼皮,俊美好看的凤丹眼一眨一眨,落在喜榻上安静端坐着的新娘子身上,醉意迷离的黑眸晶亮,良久,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喜榻上踉跄而去,离桌的手扫落一地的桂圆红枣花生莲子,静坐着的新娘子双手紧紧纠着金丝绣凤的喜服。   他眼尖扫过那对紧纠着的双手,唇角轻轻扬起,将嘴里灌满酒,语气温柔:“怕了?呵,你以为,太子妃当真是养在金丝笼里的凤凰?站在越高的枝头,承受的风雨也越猛烈,左相爷久居庙堂,这个道理他没教过你?”   看到坐在喜榻上的人摇头,齐定尘好笑:“也不怪你,左相爷只你一个宝贝女儿,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也是应当。你放心,嫁给我,只要安分守己就可以了。明白?”毕竟,娶了她,就相当于有了洛家的支持。   喜榻上的人依旧摇头。   说她是老女人她不生气,问她问题只会摇头,这木纳又无趣的表现,让齐定尘心底生出几分恼怒,他伸出左手,大红盖头被掀开,飘落在红毡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好大的风~~小五也来迟了。求评啦。哈哈。   ☆、祝你新婚愉快   提着酒壶的右手生生顿在半空,齐定尘剑眉骤然蹙起,伸手捏住眼前被红色布条缠住嘴巴、双眼哀求望着他的新娘子那尖细下巴,语气不温不火,却听得出是在质问:“你是谁!?”   映入眼帘的人,有着一张平凡的脸,对他来说陌生的脸,洛凡他见过,虽然没有杨姻绝色,但也不至于平凡至此。   齐定尘嗓音如玉石相击般清脆,却让“新娘子”惊恐睁大双眼,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嘴里发出唔唔的叫声,齐定尘伸手一抽,解开缠着她嘴巴的红布条,伸出两指解了她的穴位。   原是位妙龄小姑娘,一得自由,她抹了把泪,噗通跪在齐定尘面前,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饶命,奴婢是左相府洛小姐的陪嫁丫鬟墨香,小姐她,小姐她”   墨香全身发抖,额角有丝丝汗珠沁出,说话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齐定尘扶了扶额,接下话:“你家小姐逃婚了?”   墨香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的,太子殿下,小姐她是拜了天地进了新房,后来才,才逃走了!”行过所有的婚礼礼节还进了洞房,应该不算逃婚吧。   墨香用眼角瞟了一眼齐定尘,见他脸色如常坐在床沿等着她的下文。   害怕的连吞口水都成困难,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洛凡逃走的经过一一道来。   “当时,小姐说肚子饿了,在那儿碎碎念说成个亲也不让人安生,奴婢见小姐未上花轿之前就嚷嚷着嫁个小男人没意思,不想坏了她的心情,于是吩咐人下去找了些能吃的来,不想小姐她竟然要和奴婢对饮,奴婢被小姐灌了几杯,头有点晕,小姐她竟然趁机绑了奴婢,给奴婢穿上这身嫁衣,她就穿着奴婢的那身衣服,……走了。”最后两个字声音低如蚊叫,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逃”。   “嫁小男人没意思?”齐定尘皱眉。“没意思为何圣旨下来之前不说明?”   “小姐想说来着,她连圣旨都没接,是老爷替她接下,小姐想逃家,被老爷活捉于围墙顶上,一直禁足到今天早上。小姐知道太子殿下您是位通情达理的人,所以,小姐逃走前,让奴婢让您说明原因,还有几句话让奴婢捎给您。”   “说来听听。”   墨香吞了吞口水,紧张纠着喜服:“小姐说,她已经遵旨当了太子妃,反正郎无情妾无意,不如放她自由,对外公布,太子妃薨了,您之后嫁娶随意。”   齐定尘轻哼:“她倒想得周全。”并且大胆的很!   墨香见他冷哼,低头不敢再说话。   “你继续说下去,放心,本王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小姐还说,此事与左相爷无关,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望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勿迁怒于她的家人,如果太子殿下一定要迁怒责罚的话,请您高抬贵手,放左相爷归田养老,小姐她无论身在何方,都对太子殿下您感恩戴德,来生做牛做马来抱您的恩。最后。”墨香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再次抬头瞟了齐定尘一眼,吐出迟疑了好半天的话:“小姐说,祝您新婚愉快。”   齐定尘心里压抑的怒意,被墨香最后一句话成功点燃。他右手举高过头,酒壶脱手而出,酒壶碎在墨香身边。   墨香脸色煞白,心里暗暗叫苦:小姐啊小姐,您走之前威胁奴婢说,不帮忙就是将您往火炕里推,您可没瞧见,是您把奴婢往火炕里推啊。   “新婚愉快?她倒说的轻巧,明天早上,本王上哪儿弄个太子妃出来交待?你吗?”齐定尘犀利眼神落在墨香身上,吓得墨香额头差点磕破。   “她心不甘情不愿,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将本王的婚礼拿来当儿戏!不代表她可以将皇家的旨意当作耳边风,壅华!”   房门被推开,踩过满地散落的物什,壅华恭身站在齐定尘面前:“殿下。”   “吩咐下去,一定要在明天卯时以前查到她的行踪!”齐定尘负手望着滴剩一半的龙凤红烛,背影一股清冷孤寂。“切记!行动一定要保密,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尤其是二皇子三皇子。否则......”   “属下明白。”   齐定尘回身盯着欲哭无泪、欲语还噎的墨香:“至于你,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本王的安排,否则就算你这帮凶之罪,下去吧。”   墨香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快速将头上身上的凤冠喜服拆下,遁之。   新房很快恢复如初进的模样,翻遍北齐国民间趣谈中所记录,新娘因为新郎喜宴喝多了发酒疯而独守空房的,从未见过因为新娘逃婚令新郎独守空房,更何况这新郎还是堂堂储君,一国的太子。   这洛凡能耐了,竟然敢逃走,他都没敢公然嫌弃她比他大三岁老女人,她倒嫌弃起他是小男人!   若今晚的新娘是别的官家女子,他一定毫不留情的下旨治罪,要不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而且是非常时期,不然,他的滔天怒火只怕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齐定尘酒意全无,心底喜怒交加五味陈杂,他环视新房一圈,无处不在的大红双喜,燃烧的龙凤双烛,还有眼前刺眼的大红锦被,无一不提醒着他,他被他的正妃抛弃独守新房。   顺手掀开大红丝被,从一堆干果当中抽出那块垫在床榻中间的白色绫纱,脑海中闪过母后今日早上对他的殷殷教导,脸色沉了几分。   “尘儿,小凡虽比不上杨姻美貌,但性格与你最为相衬,成亲后要多与她相处,好好待人,母后还盼着你们俩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性格最为相衬?齐定尘嘴角抽搐,脑海里不由自主搜索着与洛凡碰面的种种场面。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很伤人   第一次见她,应该是在父皇五十大寿的寿宴上。   歌舞吟诗助兴是惯例,各家小姐皆拿出看家的本领,唯独她却是母后亲自点名所作,因为是母后亲自点名,大家都以为她会作出惊艳宾客的句子,却是引得满堂哄的平平之词:酒过三分醉,花开七分媚。莫作折花人,来年十分退。   他觉得,就连日益来耳濡目染的壅华都作得比她好。   众人大笑,唯有母后出声帮腔:“小凡太写实了,并不是每个折花人,来年都会将十分好的花来退,作诗还是意境为主,本宫给你改两句:堪折直需折,来年膝相对。许久未见小凡了,不知这朵小花长得如何了?”   那年,他十五岁,那是他第一次看清躲在光线暗沉角落里的洛凡。   中等之姿,打扮平平,只着一身浅蓝色绣裙,头上碧绿玉簪子两枝,她起身自报家门,左相之女,名叫洛凡,芳年十七。   他嗤之以鼻,一个不会打扮不会说话的“老女人“,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面对她简洁的回答,母后反而赞她不张扬不焦躁,她获赞,也不像其它达官家的千金一般喜不胜收,只是默默的退回原位,他对她的印象又加上一条:木讷无趣。   再一次见到这个木讷无趣的“老女人”时,他十七岁,已被封为太子一年有余。   那年,也是阳春三月,他去北齐城里最新崛起的酒楼----碧福楼,和壅华、杨姻,一起来尝尝这闻名北齐的酒楼新菜色,却因为来得太迟,上房已被点完,头发花白的掌柜见他拿出三个金元宝,原本坚定不移的措词改了口,只说东家还有一间平时会客的上房,但不知东家是否同意,需要请示下东家。   他向来独尊处优惯了,从来未受过这等闲气,视线不由自主跟着掌柜移动。只见掌柜上到三楼一间雅间,垂下来的珍珠帘被撂起,目光极佳的他看到了掌柜恭身请示的人正是她。   她有别于上一次寿宴的打扮,穿着水蓝色绣碎花长裙,抹胸装更显得她的窈窕身材,同色的绸缎披风,发间几支玉蝶簪子点缀,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蓝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眉眼间的欢沁和自信,却一改了他心目中木讷的形象。她的对面,坐了个身材祈长的男人,摇着纸扇和她相对而坐。   他看得仔细,杨姻娇柔连唤几声他的名字,才回过思绪来,杨姻问他要不要换一家酒楼,改天再来尝,他说不用,却拂袖而去,将留在心头的倩影抹去。   最后一次见她,是两个月前,他十九岁生辰。   听壅华说,她是受母后所邀。   这一次,她盛妆而来,粉红色曳地宫装,满头珠钗环绕,在众家千金中,博得不少目光,在他看来,却有种特意的浓妆艳抹。更特别的是,她穿着这么繁琐高贵的宫装,不去应酬贵妇千金,却静静呆坐在少人落座的御花园角落,托着下巴一言不发。   宴会开始,他举杯敬酒后又坐回凉亭,母后透过凉亭里垂下的白色轻纱,指着御花园角落静如处子的洛凡问他:“尘儿,你觉得洛家小姐如何?”   对母后又将他的生辰变成相亲大会,他无奈,只客套的回了两个字:还行。谁知母后却高兴不已,问他:“假如要娶她为正妃,你可愿意?”   他直觉的抬眼又看她一眼,她依然低头,只是不再安静的坐着,她似乎对于桌上的点心颇有兴致,大眼睛扑闪,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她,手快拈起一块塞入嘴中,无声咀嚼,脸上是得逞后的喜悦。   看到她脸上闪过的笑意,他想起上一次在碧福楼里她的倩影,心底闪过莫名的烦躁。   手肘被母后碰了下,催促他回答。   他回过神,目光一转,不经意看到御花园中央朝他这边频频相望的杨姻,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杨姻,平凡无奇人如其名的洛凡,他心底划过一丝不耐,到嘴边却变成了:“母后觉得好便是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脑袋抽筋了才那样回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来他想,这样回答只是考虑到洛家在朝廷的影响,也不好放出什么有损洛家的话引起左相的不满,结果便是换来今天的婚礼。   别说洛凡不想嫁,他也是在宫人到左相府宣了圣旨他才知道自己被赐了婚。得知他即将大婚,还是父皇赐婚,他第一件事不是打点不日后的婚事,而是跑到母后跟前问个究竟顺便表达他的不满。   母后却淡定得令他发指:“尘儿,母后可是征求过你的意见了,那日我问你娶小凡为正妃怎样,你说母后觉得好便是好。母后觉得小凡挺好,不焦不躁,不张扬,连你父皇都觉得小凡不错,家世也好,当你的正妃再适合不过。”   家世不错,这确实像父皇会优先考虑的问题。   而母后的回答,他竟然无言以对。   “那能不能缓一缓,这婚期太急了。”   “早与晚有区别吗?第一,圣旨已下。第二,尘儿,你若想娶杨姻为妃,好歹也等多等几年。”母后担忧看着他。   其实他作为太子,父皇母后担忧的问题,他怎么能不明白?   “儿臣又没说要娶其它妃子。”他如是答。   他的回答让母后眉开眼笑。   如今这个“老女人”逃了婚,回想当初的回答,简直就是自作自受!明天早上去向父皇母后敬茶的时候,他去哪儿找一个洛凡来向他的母后交待!?还有这块象征着成为人妇的白色绫纱,他要怎么处理?齐定尘扶了扶额,隐隐觉得有点头痛。   洛凡啊洛凡,等雍华抓到她,有她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独守空房的齐定尘,欢喜的自然是“逃出生天”的洛凡。   逃婚,这是在北齐国民间见怪不怪的事。   多少没有见过夫君真面目单凭一幅画像凭空臆想却在新婚之夜惨遭现实打击的闺中女子有此壮举,唯一不同的是,大多数人是因为夫君不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至于她嘛,怎么想怎么觉得,该逃婚的不是她,而是他?   一身月白男装打扮的洛凡漫步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抛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胸前的象牙骨拍扇摇得风声水起。   今晚北齐城这么晚还这么喧闹喜庆,全依仗于太子殿下的婚礼,洛凡这个正牌的“太子妃”敢明目张胆在的城内逛街,得益于碧福楼的东家之一,姓傅名子桓,字不详,被她称为“狐狸”的至交好友交给她的“情报”,关于太子殿下齐定尘的“情报”。   还记得那是她被禁足的第一天,她请墨香给傅子桓送信,让他必务救她于水火地狱,没想到她写的洋洋洒洒两张信纸求救,傅子桓只回了短短几个字:随机应变。   拿着信纸,她仿佛看到傅子桓那张妖孽的脸扬起那得意的笑。   变变变,变他个大头鬼!她要是能变,她能让他帮忙?   思前想后,她又让墨香送去了回信,第二天才收到他的回音,信纸上,她昨天的回信:不救拆伙。四个字下面,龙飞凤舞的回了三个字:求我啊。洛凡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低头狼毫一挥,回道:宫羽说,她想嫁你好久了。   宫羽姓宫名羽,身份,性别:女,年龄:今年十八,碧福楼说书先生,碧福楼好大一部分生意都是宫羽的功劳,宫羽的嘴上功夫,连她和狐狸也自叹不如。   曾经有一位在酒楼买醉的鳏夫,喝到打更,任楼里的小二们怎么劝也不愿离去,被宫羽纠着衣领骂了不过一刻钟,鳏夫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离去,第二天还请城里的媒婆作媒,给他年幼的孩子找个贤良的后娘,成亲当日,宫羽被请了去当坐上宾。   能说会道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黑的能说成白的,弯的能掰成直的,不喜欢的能说成是暗恋,前两点都不重要,最要的是最后一点,这就是傅子桓害怕宫羽的原因。   不出所料,第四天早上,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都候在门口了,墨香才捎回傅子桓的回信,上面全是关于太子殿下齐定尘的信息,大至为人处事,小至去过哪间风月场所找过几个姑娘打赏过多少银子,罗列的一清二楚,书信上的字力透纸背,洛凡会心一笑,想让她求他?门还没装好。   不过他这么迟才回复,不愧是狐狸,死活也要揪着她一起难受一把。   如今她能安然无恙的逛街,可见这些“情报”的确有用。   齐定尘,爱慕右相爷杨庭之女杨姻,就连去风月场所消遣,所找的也是十来岁出头、才貌出众的清倌,以他这么挑剔的品味,她是连正眼也不会被瞧上的,因为她根本不符合条件。   第一,她比他大三岁,第二,她不是出众的美人。最后,他有心属之人。   杨姻,她有幸在两次宫宴上见过,外在美得连女人也移不开眼,内在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这么完美的女人,如果不属于这片国土最有权利最完美的男人----未来的国君、太子殿下,是个人都要惋惜一把吧。   抓住这一点,加上太子殿下好说话的个性,她安排自己“薨了”,成全了有情人,又成全了自己的自由,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举拿下!   “啊嚏!”   洛凡走过街道,来到落水胡同前,东张西望等待着墨香的出现,没错,就是等墨香,她逼墨香当了替死鬼。   可墨香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婢女,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婢女的痛苦之上这样的缺德事,她是做不出来,所以,她风风火火逃走前有交待墨香,说完她的“遗言”后就求太子殿下放她走,两人在落水胡同会面,再找个地方落脚,日后风头过了,再作其它的打算。   可是这都子时过了,婚宴应该早就结束了,洛凡焦急不安,揉了揉站得生疼的膝盖,盯着胡同口望眼欲穿。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到倦意袭来,洛凡脖子盼长了也没瞧见墨香的身影,干脆靠着胡同口的墙坐下,心想眯一会儿,边眯边等墨香。   头顶,星空漫漫。   半夜之时,几个玄色竞装男子穿梭于北齐城的街道小巷,时而翻窗而入,而时查看角落,时而拿银子盘问。   两个竞装男子搜查到落水胡同,路过正闭眼梦周公梦得正香的洛凡身边时,洛凡正好侧了个身,盖脸的象牙骨扇滑落脸颊,脸朝胡同里头,她的身侧,露出三个酒坛子。   其中一男子本想去细看,被另一个男子扯住,指了指洛凡身下的酒坛子道:“是个醉鬼,男的。”上头让人找的是个女的。   男子迟疑了片刻,这时洛凡正好砸舌,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瞬间将心中疑虑打消,跟上同伴离去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问候你的心肝   睁眼,闭眼,两个简单的动作,可以是一生的始末,闭眼,睁眼,同样是两个简单的动作,可以是一瞬间,一刻钟,一个时辰,或是一夜。   洛凡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发觉一夜过去,天大亮了,她动了动麻痹的双腿,抬眼,三个大婶挑着货架对着她指指点点。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长得斯斯文文,样貌出众,看不出是个宿醉的纨绔子弟,有家不回,有床不睡,睡在胡同口,这像什么样儿?”大婶A叹息。   洛凡忙坐起身,扫视一遍,除了身边的一只不知哪儿来的酒坛外,没发现墨香的踪迹,拍头哀叫:“惨了,居然睡过头了。”   “哎?居然是个女子,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扮成男子睡胡同口?简直没规没矩,真不知道你家人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孩子这样没规矩,将来连夫家都难找哟。”大婶B念叨。   “幸好我家儿子还没到找媳妇儿的年龄,否则,运气不佳找到这样随随便便的女子,不知要丢多少脸面。”大婶C附合,瞥了洛凡一眼,三人唠唠叨叨离去。   洛凡抽了抽嘴角,像她这般没规矩的平凡女子还要逃婚,不知道三位大妈知道真相会不会眼泪掉下来。   等不到墨香,整理了会褶皱的长衫,洛凡打算回去找足智多谋的狐狸从长计议,回到碧福楼门口,便听到一楼的大厅里,众客坐作一团,气焰高涨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哎呀!你们说,这个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是不是胆大包天!?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要我说,是色胆包天才对!指不定是被太子殿下给迷得神魂颠倒,才动了这弑主的念头,寻常人哪有这么大的胆?”   “切!色胆?我说她没脑才对!太子殿下能放下心仪的杨姻小姐,娶左相府的千金,不就是看在左相爷在朝中威望?朝中大半以上的官员是拥护左相爷的人,加上左相爷是咱们北齐公认的贤相。娶洛小姐,有左相爷的支持,省去多少麻烦?洛小姐身上的附加价值,哪是一个丫鬟能比的?”   “是啊是啊!太子妃也是命苦,养了这么个没肝没肺的丫鬟,当真是死不瞑目啊,依我看,这个丫鬟是活不长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盛怒的太子殿下砍了脑袋,帮太子妃报仇。听说左相爷听到这噩耗,当场晕了过去,现在也没有醒转过来,太子殿下连派了三趟御医前去左相府诊治。”   “我说你们的消息是不是错了?我听人说的是,那丫鬟好像并没有得手,太子殿下的人发现的及时,已经将那丫鬟抓了听候发落。”   “咦!我听我在宫中当差的堂哥说的是,太子妃好好的在宫中,只是那丫鬟确实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被太子殿下抓牢里。”   “……”   众人将那个“丫鬟”的心肝胆肺头全讨论了个遍,各种猜测满天飞,可不管哪一种,都脱不了太子妃丫鬟性命堪忧的消息。   洛凡脑袋瞬间空白,墨香真的被当成“替死鬼”了!   还有老爹,怎的就晕了过去?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太子殿下他不是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怎么拿墨香作文章?她这样安排完全无损他任何的利益啊,他还是左相爷的女婿,该拥护他的人还照样拥护他,他爱慕的女子依然可以当他的正妃,拿墨香出气是几个意思?   难道“情报”有误?   一定要找狐狸傅子桓问问清楚,要是敢捉弄她!他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擦肩而过   怒气冲冲直逼碧福楼三楼,三楼是特地设计出来,方便她和狐狸傅子桓观察管理酒楼状况的地方,除了她、傅子桓、墨香、宫羽、掌柜五人外,任何人不得踏足。   傅子桓的吃喝拉撒全在三楼,如无特殊情况要出外,他基本呆在三楼听大堂中间的宫羽听书。   所以,当洛凡前脚一踏上三楼的楼梯时,一声怒喝止住她的脚步,回过头见到站在人来人往的二楼楼道上一脸怒容的傅子桓时,洛凡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傅子桓万年不变的笑脸居然换成了冰块脸!   傅子桓也会下二楼,沾染这些凡夫俗子的俗气?两个问题从脑海中闪过。   洛凡觉得不太寻常。因为傅子桓变冰块脸的机率实在在低得可怜,自从她认识他以来,唯独一次,那就是四年前。   那一年夏天,整个北齐收成不好,城里还闹霍乱,那天正好她过来查阅碧福楼帐单,查到一半,便开始上吐下泄,傅子桓笑脸换冰脸,帐薄被他一扫落地,吩咐墨香请来扁大夫前来诊治,扁大夫是北齐城里有名的老中医,对她又是翻眼睛又是把脉问询,直到后面确认是吃多了凉果导致肠胃不适,傅子桓才换回原来的笑脸,顺便落井下石:“幸好不是霍乱,否则就要连累本公子英年早逝。”   还特地递来一盆凉果在她跟前问她:“要不要吃?挺新鲜的。”   结果被她一本帐薄赶出房间。   也只有霍乱这样危及生命的情况,傅子桓才会变脸。   现在,她不过是一晚上没有回来而已,和他的安危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怎么就变了脸?   “这位客人,三楼是东家的地盆,也从来没对客人开放过,你不是第一次来碧福楼,不懂规矩麻烦你出去!碧福楼不欢迎不懂规矩的人!”   傅子桓象牙骨扇一收,语气焦急中带着不耐,还有几分疏远,颠倒众生的一张小白脸像覆上一层冰霜:“小二,将那位不懂事的客人请出碧福楼!速度!”   洛凡怔愣。傅子桓神经错乱了还是失忆了?!   小二也怔愣上前,苦着眉头不知怎么开口,洛凡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脸色泛白,连连摆手道:“抱歉,不用您请,我自个儿走。”   才下到一楼和二楼的楼道拐弯处,洛凡眼尖的看到一楼大堂里,一位熟人正站在大厅中央,身后跟着四个和他同样身着玄黑绣金虎长袍的男子,正东张西望,像搜寻着什么。   那位熟人她在一次宫宴上见过,他时常站在太子殿下齐定尘的身边,而且颇得皇上的欣赏,连皇上都对他赞誉有加,亲自赐酒,她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壅华!太子齐定尘的贴身护卫!   他怎么会在这儿?太子妃不是“薨”了吗?墨香不是被捉住了吗?老爹不是晕倒了吗?太子殿下不是生气了吗?怎么会这样?   壅华的眼神一下子往她这边瞟来,洛凡急忙转过头,低头扶着额角,作出一副酒醉头痛的模样,双眼透过指缝,看到壅华带着四个人往大门口走,洛凡松了口气。   “这位公子,你是想要上楼还是下楼?”洛凡一口气还没呼完,又被背后突如其来的一拍肩膀,抽倒一口气,正正被口水呛着。   “咳咳咳咳,抱歉,我”洛凡展开扇子边捂住嘴巴咳,边转身道歉让道,在看清要道歉的人的模样后,她手中的象牙骨扇子没握稳,脱手往下掉。   象牙骨扇没有如愿的摔落在地,齐定尘伸手接住,递到洛凡面前,薄唇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公子,你的折扇。”   洛凡强忍住要爆走的冲动,一把抢过折扇,扔下一句:“多谢!”便转身冲下楼,心砰砰跳几乎没跳出嗓子眼,连自己边走边拍胸口定惊也没有自觉。   她身后不远处,齐定尘皱眉抚着被折扇刮过生痛的虎口,目光不由跟着跟前如见鬼一般逃下楼道的白衣公子,按理说,他长得不差,就算不像大多数女子那般见他移不开眼,也不至于见到他像见鬼一样逃之夭夭。   目光跟着白衣公子转,看着看着,他目光骤紧。那位白衣公子一副如女儿娇态般拍着胸口,他恍然大悟,直觉抬眼望向二楼楼道上他刚刚盆问完毕的傅子桓,傅子桓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匆忙收回停留在白衣公子方向的视线。   是她!?   他举步,却被一声呼唤卡住。   “阿尘,你跑得真快,也不等等我。”娇柔无骨的娇嗔,来自身后快步跟上齐定尘的杨姻,她着一身淡紫色抹胸裙装,锁骨处描画的蓝色蝴蝶引得路过的宾客频频注目,更有女子羡慕不已,窃窃私语说真好看,回去也要描一只。   “抱歉,姻姻,我还有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陪你了。”齐定尘转身,抬起右手,轻拍她的右肩,语气柔和,好听的嗓音让路过的女子听得脸红:“要不让侍卫们先送你回去,好吗?。”   他朝跟在杨姻身后的玄衣侍卫递了个眼神,不等杨姻有所回应,已转身下楼。   “阿尘。”杨姻眼睁睁地看着齐定尘渐行渐远,毫不留恋,眼中有酸涩沁出。   自从得知齐定尘要娶太子妃,她就感觉自己每天像生活在地狱一般,向来温婉有礼的她向阿爹杨庭抱怨,为什么阿尘娶的不是自己,为什么阿爹不求皇上赐婚。   阿爹不仅不帮她,还把她责骂了一番,说她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也没能抓牢他的心。   她又跑去问阿尘,阿尘安慰她说,他只是遵旨办事而已。她也安慰自己,阿尘只是逼不得已才娶洛凡,将来,阿尘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只要他心里永远有自己就足够了。   今天早上,得知新婚的太子妃被丫鬟杀害后,她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满脑子理智和道德都在告诉自己不应该这么幸灾乐祸,但她就是忍不住。   后来又听说,太子妃没事,只是那丫鬟做错了事,她升起的希望又被生生扑灭。   她不死心,去太子府找阿尘。   阿尘一如既往的接待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心里的不快在看到阿尘的容颜后消失殆尽。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她进宫向皇上皇后请安。太子新婚,带着她进宫请安,她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像黑暗绝望的人又看到天际亮起的曙光。   一切看起来,阿尘还是原来的阿尘,却又不像原来的阿尘,因为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出动大批的侍卫搜索这间碧福楼却不肯告诉她是为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哪怕她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不下五次。她以往能猜准阿尘很多的心思和想法,唯独这一件。   她以为她熟悉得不得了的阿尘,只因为一个大婚,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杨姻呆滞地站在楼道拐弯处,大堂中央,说书先生上台,引来堂上宾客的如潮掌声,有人大声喝叫:“宫羽先生今天要讲什么有趣的书?不如给咱们讲讲太子妃的事儿吧。”   “是啊是啊!什么有趣的书,也不如这太子妃的事儿更有听头,像这刚刚摆上桌的菜,新鲜热辣,咱们北齐,好久没发生过这么劲爆的新鲜奇闻了。大家说对吧?”一位宾客起身附和,引来满堂喝采。   宫羽站在桌案前,一拍醒堂木,连头上刚戴上的梨木簪子也跟着颤了颤,一双灵动的双眼扫过大堂,手中握着的纸扇一合,嘴角两边的梨涡突见:“那是皇家的家事,古有人云: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宫羽只是酒楼里一小小的说书先生,更是无从断说,位不比官大,却谋其事,岂不是落人笑话?倒不如,听听书中几段风月,评评事里几分道理,再品一品咱们碧福楼里几道菜肴,岂不快哉?”   宾客们兴致低了不少,倒也安静坐下来,听着宫羽纸扇一摇,伴着耳边抑扬顿挫的讲书声,边吃边听:“上一回说到,蓝兰小姐向莫然公子表白,被莫然公子一口拒绝后,依然面不改色的跑去莫府向莫家两老早请安晚问暖,换作旁人,只怕早就羞愧得出门都想要戴一副人皮面具了,这女子有时拼起命来,一点也不输给顶天立地的男子…….”   杨姻听着说书先生评讲的书,手中的丝巾一绕再绕,杏眼一丝绝决闪过,但很快又消失。   她怎么会不明白?她已猜到六七成,大婚第二天,太子妃不出现,还有什么事能让阿尘挂心?除了新娶的正妃外。大概从今日开始,他挂心的人再不会只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女也有失意时   她从小出生在贵胄人家,男人三妻四妾她见多了,哪怕正妻再不喜欢,正妻永远是正妻,凡事也要顾及正妻的颜面,洛凡她不相熟,见过几面,样貌才学皆在自己之下,她认识的闺中女子,比如尚书千金陆幽月、刺史千金苏意诗,还有其它大官的千金,随便一个都比洛凡出色,阿尘如此出色的男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若他的正妃比自己出色,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属于一个不如自己的女子,不甘心自己相伴十年的心上人不得不将另一个女人放在心尖上,不甘心别的女子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可是不甘心有什么用?她再多的不甘心,只能默默咽下肚子,她充其量只是阿尘的红颜知已,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天作之合,她也乐于听这样的传闻,并沉浸在这样的传闻不愿醒来。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阿尘的个性,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他总有办法推却。   就像他和她再好,无论她旁敲侧击多少年,从立冠之年到现在,他都不会向皇上提出赐婚娶她,她印象深刻的是她及笄之年的新年,皇上问她有什么心愿,她红着脸偷偷瞄了眼坐在皇后身边的阿尘,想请皇上作主将她赐给他,阿尘像预先知道一样,在她开口之前,找了个借口退下,之后两天没理会她。   他聪明,他也知道她聪明。   阿尘说他是遵旨娶洛凡,她当时真的想问他,如果她也向皇上求一道圣旨,他会奉旨娶她吗?   她知道答案。无论从感情出发还是大局出发。   她也有尊严,她也有她的骄傲。   阿尘不知道,她的尊严和骄傲,在得知他大婚之时,全成了泡影。十年来,她生活的中心是他,习惯有他的日子,这两天,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度日如年。   眼中的酸涩化作泪水滚烫,路人指指点点,杨姻浑然不理,直到一方浅红丝帕递到她跟前。   “宫羽说的书不错,何必在这儿伤怀?小姐若无事,不如上二楼雅间坐着听?”   杨姻抬头,入眼的是刚刚阿尘盘问的公子,他唇角有着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犹豫片刻,接过他递过来的丝帕,杨姻拭干泪水,转身上楼。   齐定尘留下杨姻,追着那个清瘦的白衣男子的身影,碧福楼当真是客如云来,他才到达大堂,便有送酒菜的丫鬟不小心撞到他的身上,甚至有一个丫鬟将一壶酒碰洒到他的衣服上,抬头对上他不耐烦的怒容,丫鬟居然脸上一红,连说抱歉还嚷嚷着要给他擦干净,他心头一把火烧得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跟在身后的侍卫得到示意,给他开路后再张望,早已没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壅华见齐定尘出来,将他迎上等待在酒楼门口的马车。见齐定尘面色不佳,壅华跟着上了车。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她的踪迹?!”马车内安静了好一会,齐定尘开口,语气中隐藏不住的咬牙切齿。   壅华垂首:“属下无能。”   齐定尘冷哼一声:“也不能怪你,本王没想到,这个洛凡还有点本事,反应倒是蛮快。”   壅华不解,愣了半天,笑道:“殿下发现了她的行踪?咱们那么多侍卫都没发现她,难不成,她自己撞到殿下您的跟前?”   “哼!”齐定尘凤目含笑:“她不仅撞到本王的面前,还抢了本王好心给她捡起的象牙骨折扇,她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她手上那把象牙骨折扇出卖了她。”   “此话怎讲?”   “冒失,心慌,身形像女子,最突出一点,她手上的扇子和本王刚刚盘问完的东家傅子桓手上拿着的一模一样,令本王完全确信的一点是,傅子桓的眼光跟着她转。”   壅华点头,思量片刻,像是想到什么问题,迟疑了会,道:“碧福楼东家是傅子桓,殿下又说,傅子桓的眼光跟着她转,难道……”壅华欲言又止。   齐定尘冷冷一笑:“猜得不错,他们不仅关系密切,而且,如果那一次本王没看错,她也是碧福楼的东家之一。”   雍华好奇:“哪一次啊?”边问边回忆:“属下记性还不错,貌似殿下在今天之前,和洛小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说她是……”   齐定尘凌厉眼风一扫。   雍华识相的闭了嘴。作恍然大悟状,继续接上面的话:“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咱们的太子妃竟有这等心思。大多数女子,抱着的都是相夫教子的想法,就连学识才艺过人的杨姻小姐也无数次提起,若是能嫁得殿下,定当尽心尽力当个相夫教子的好王妃,让殿下无后顾之忧。咱们太子妃倒是个另类。”   “按你这么说,你是支持她的所作所为喽?”齐定尘挑眉。   “为什么不?相夫教子固然好,如果有那么一种女子,她不仅能相夫教子,而且独立自主,甚至更理想点,能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共担风雨,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殿下不觉得这样的女子更吸引人吗?”   “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同经营一家酒楼,确实很独立。”齐定尘嘲笑。   壅华闻言,怔愣半刻,朗声大笑,引得齐定尘斜目:“你笑什么?”   壅华耸肩,精明闪过双眼,满满的笑意:“其实有一个问题,属下一直想问一问殿下,只是”   见壅华欲言又止,齐定尘抄着手,冷酷起来:“既然说不出口,那就不必说了,免得污了本王的耳朵。”   壅华点头称是,却被齐定尘捶了一拳左手臂。马车安静下来,壅华的眼光时不时瞟一眼齐定尘,嘴角的笑不曾褪去。   对壅华而言,今日这种表现的太子殿下是他不曾见过的。他从十五岁起便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伺候,刚刚那一番话,并不是他的独立见解,而是恰恰说出了殿下的心思。   殿下比他小七岁,被皇上安排到殿下身边伺候,是他的意料之外。   他是皇上培养的拔尖影卫之一,追随的人,都是皇上看中的栋梁之材,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到二皇子齐定城身边,因为二皇子齐定城处事更果断决绝,颇有帝王的风范。可惜后来才越来越狠辣。不过至少当时他是这样认为的。   君心难测,当皇上安排他去齐定尘身边时,他其实有些不乐意,皇上似乎看出他的不乐意,特意送了他一句话:用心看,用心感受。   那一年,才十五岁的他,被送到刚满八岁的殿下跟前,带他来的人对殿下说,这是皇上赐给大皇子的护卫,那时,他还不是太子。   他现在还记得殿下当时的种种表现,殿下从后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连同自己手中那把红色弓箭一起,举到他跟前,那时殿下才及他的胸前高,他扬起红润的脸庞,眼睛笑得跟他平时练功看到悬挂天际的月牙,干净,欢乐。   “护卫哥哥,给!这是我最喜欢的弓箭,你没有武器,怎么保护我呢?”   他低头打量自己一番,哑言失笑,其实殿下不知道,他的武器藏在腰间和袖间。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小孩子脾性,不值一提,但他知道,身为皇子,这是一种难得的性情。   当时就连站在殿下身边的原本的侍卫,都对殿下投去蔑视一眼,殿下没有留意到这个小细节,直接拉起他的手,一起去武场上练习马术和射箭。   不仅如此,殿下会在过节时,和他说节日快乐,会自掏腰包给自己宫里的人发赏钱;会在二皇子三皇子争着在皇上跟前争着背诵诗书时,故意挠头作忘记状,虽然陪殿下来的路上,他听殿下很熟练顺利的背诵过;会在比赛狩猎时,把最好最大的猎物让给二皇子或是三皇子,不介意得到皇上“出错”,或者总是“稍逊色”的点评,但是皇上看他的眼神,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没有得到过的赞许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温柔又带着自豪眼神。   他似乎明白了皇上对殿下的看法,那是一种仁爱,那是能容纳眼中的一切的宽阔心胸。但殿下不仅有仁心,他也绝决,皇帝有折子会让他试着过目或批阅,有时意见不同有臣反对,他有自己的决定并安排人行动,用事实证明他就是对的。   他也似乎明白了殿下一些特性,对待众人,殿下总是温文有礼。对殿下而言,温文有礼,是基本的礼仪,就像对杨姻一样,殿下总是:“姻姻,今天天气不错,不如你弹首琵琶曲来听听如何?”“姻姻,风寒了就要请御医来看,不要老是等我来帮你叫,明白吗?”“姻姻,我要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咱们一起好吗?”   人人都说,殿下爱慕的是杨姻,其实在他看来,恰恰相反,殿下对杨姻,没有男女之情,如果真的要用一种感情来形容他们,那只有兄妹之情。   倒是昨晚和今日的种种,让他对殿下刮目相看,用惊讶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种变化,或许殿下自己也没有发觉到,只是或许而已。   就像现在,殿下居然会望着窗户发呆。向来淡定从容的太子殿下也会发呆,这两天殿下的表情太丰富了,他要不要回宫向皇上好好禀报一番?壅华抚着下巴,极其认真思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运气好到爆!   马车内的人舒坦的坐着,马车外面的人也舒坦着骑着高头大马,没有人发现,不见的踪迹的洛凡咬紧牙关,吃力的挂在奔驶的马车底下,支撑在车底突出的底板上的两只手臂早已麻木,因为马车开得快,紧贴着底板的额头只怕早就被撞得发青。   她不仅额头发青,而且肠子都快悔得发青。她当时匆忙出来,没想到出了门站在大街上的壅华又突然回过头来,她一个情急,便躲在这辆马车底下,打算等壅华一走便趁机溜走,没想到壅华转身迎来的却是她躲也躲不及的人,齐定尘!她心想,再忍会。更没想到他们俩居然直接上了她躲着的这辆马车里。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下可好,躲什么马车不好,偏偏躲到了太子的车底,她想逃走都没门,因为,太子的马车前面和后面都是一长串骑马配剑的侍卫!她想过跳车,但是想想会被当成刺客串成肉串,就算不变成肉串,也会被车里的人抓住,那她这婚不是白逃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最要命的是,太子的车从哪来出来就驶回哪儿,也就是说,她会被运回太子府去!!!   她好不容易从太子府逃跑出来,现在阴错阳差的、莫名其妙的、鬼使神差的又要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是太子的宫殿,戒备森严,说不定连放马车的地方都是侍卫林立,她这样死撑在马车底下,要撑到猴年马月?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能逃脱得了马车底,可是怎么混出这戒备更加森严的北齐皇宫!!??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还没思考完后路,前方响起严肃的盘问声:“站住!例行检查!”   洛凡看到周围两排倒立的长脚和闪光的银枪头,还有一条直通朱红宫门的宽大青石官道。心里发寒。还有什么死法比被守皇城的卫兵发现更加快速更加销魂?   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儿,洛凡已经做到被银枪串成肉串的自觉,车顶上一颤,壅华的声音传来:“这是太子殿下的车,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   “是!是!小的不敢,放行!”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宫门被打开的声音,车夫一声“驾!”马车快速驶入皇城,车底下的洛凡撑着车底板,用身全力死死贴着车底,嘴里叼着高束的马尾,懊悔的闭眼轻磕额头,心里哀嚎道:老天爷,不带这么坑人的。   “吁!”车夫一声高喝,马车往前大大缓冲了一下,停了下来,洛凡手一个撑不稳,一声闷响,摔个全体投地。   “什么声音?”马车上,传来壅华的质问。   洛凡心底一沉,摒住呼吸,双眼紧紧盯着四周的地面,一对白色的绣龙锦靴先下,紧接着是一对玄黑色绣虎棉靴。   那对绣虎棉靴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在马车尾停了会儿,没有人出声,安静到洛凡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咽口水的声音,等了好一会,那对绣虎棉靴才步回车头,站在绣龙锦靴跟前。   “殿下,兴许只是刚刚车夫跳下马车的声音,属下多疑,殿下请。”壅华的回报,让车底下的洛凡大大松了一口气。   护卫的侍卫们都下了马匹,各自按部就班去了,突然马车头一沉,一鞭子响起,马车又开始转动起来。洛凡心惊,眼看车轮就要碾压到手臂,她急忙顺着马车转动的方向,像乌龟一般,生生顺着马车爬了一个圆圈,又顺着头顶方向反着爬了一小段,直爬到院内一个角落,马车才停下。   马夫卸了马匹牵去喂,洛凡一颗心才完完全全定了下来,吐开嘴里咬着的头发,爬出车底,躲在车箱后背,后背恰好是围墙边,幸好没有侍卫守着,否则以她那三脚猫轻功,三两下就被擒住。   洛凡蹲下,仔细勘察了下周围的地形,这儿应该是一个放马车的小偏院,只有入门的地方有两名侍卫在守门,小偏远的右手边是回廊,上面有不时看到有侍女走来走去,刚刚太子等人就是往那边去了。   白天这么多人,不宜行动,还是等到深夜,看看能不能寻着适合的时机。哎,进了皇宫,简直就跟去了牢笼一样,明知道锁上挂着钥匙,不拧开锁,照样出不去。   洛凡把玩着象牙骨折扇,蹲在马车后面,抬头望着天际快落山的太阳,无聊至极。春日日短夜长,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今天算是一事无成。今天早上在碧福楼听说墨香出事,不知道她个丫头怎样了。听了太子和壅华在马车上的谈话,太子殿下正在找她,定是想将墨香作引子,把她引出来,虽然不知道太子抽什么风,居然派那么多人来抓她,不过,墨香没事便好。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洛凡索性蹲在马车后面的地面上睡起觉来,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直睡到天际繁星点点,洛凡才被呼呼的冷风吹醒。搓了搓冰冷的脸和手,她悄悄探出脑袋,看到回廊那这早已挂起了灯笼,有几位侍女欢笑着端着点心茶水,往喷泉的方向走去。   洛凡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的男装,懊恼不已,早知道,自己就换一身丫鬟的衣服,也比现在穿着一身的男装方便多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啊!现在一切的行动,唯有等门口的两位侍卫换班的时候。   又冷又饿的等到半夜,门口的侍卫还没有换班,洛凡心里默默将高贵的太子殿下念了几百遍,侍卫也是人啊,让侍卫守一天一夜?没人性。   “冬暖、夏凉,你们俩就别再跟着我了!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更不是犯人,这偌大的皇宫,难不成我还会变成小鸟飞走?”熟悉的声音飘入正在苦恼的洛凡耳朵里。洛凡一个激灵,悄悄伸出脑袋探望。   回廊的那头,朦胧的灯笼下,墨香一脸不爽地看着身后两个跟屁虫侍女,无奈之极,两位侍女也一脸的为难,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位道:“墨香姑娘,并不是我们姐妹俩执意要跟着你,是太子殿下吩咐了,一定要看好墨香姑娘,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担当不起。我们”   “好好好好好!”墨香捂着耳朵,打断道:“你们赢了,你们不用担当,我来担,可以了吧,现在,我要绕着这个回廊走一圈散散心,你们俩就站在原地盯着我,一圈后我就回来,可以?”   两位侍女衡量了片刻,终于点头。墨香像吃了火药一般,一步一个用力,狠狠地踩着回廊的地板散步!洛凡见状,暗笑一声,双手捏着嗓子,朝着回廊方向,“喵呜,喵呜。”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门边的侍卫也没有被惊动。可墨香却脚步一顿。   洛凡大喜,又连续喵呜了三次,一次两声,墨香也慢慢靠近了小偏院,停下来,正好挡住了盯着墨香的两位侍女的目光。   洛凡伸出脑袋,见到墨香张着能塞入一只鸡蛋的嘴巴盯着自己,洛凡指了指天上,又缩回了头。   这是洛凡和墨香之间的小秘密,每一次洛凡半夜溜出府去碧福楼玩,用的就是这两个暗号。   左相爷有晚上散步的习惯,有时她玩到深夜回来,正好撞到左相爷在她的品凡居附近散步,墨香便连续喵呜两声,代表情况不秒,如果是喵呜一声,代表没有人在附近,适合翻墙进门。有时她打算玩到深夜,出门前便和墨香打一个手指指天的手势,代表月上中天才归家。   后来墨香讲漏了嘴,被傅子桓知道了,还嘲笑她们俩是耍小聪明。   耍小聪明又怎的,能达到目的才是真聪明。   月过中天时,墨香不负洛凡所望,畅通无阻来到了回廊,她边走边唠叨,还特意绕到两位侍卫身后,懊恼道:“咦,我的香囊怎么不见了,今天晚上散步时明明还在的。”   洛凡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墨香还有演戏天份。   两位侍卫果然没有理会墨香,墨香又慢慢绕到马车附近,从一左一右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一件粉红色裙子和中衣,两件简单的银制首饰,两个红木盒子,还有一张纸条。洛凡张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换好衣服,丑时在喷泉后的假山等。墨香又在小偏院来回转了几圈,洛凡手快的换下衣服,墨香将换下来的月白色长袍一左一右收回袖子当中,又往回廊方向张望了片刻,不敢再多逗留,再一次唠唠叨叨几句,走了。   墨香走后,洛凡一直等到丑时,侍卫终于换班,她趁着换班的一瞬间,冲到回廊上面,顺着喷泉方向走去,果然有一大片假山,洛凡窃喜,冲进密集的假山,蹲在假山的缝隙中,等待着墨香来接她。   才等了不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响起,洛凡心中一动,透过石缝,看清来人,她脑袋轰的作响,她急忙蹲下,往假山的黑暗处挪动,心里暗叫:这都什么运气?怎么会遇到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瞎说什么大谎话   “母后,你莫要伤心难过,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到小凡。”太子齐定尘柔声安慰。   “哎!”温柔的叹息,低沉好听的女音,洛凡认得出来,那是皇后。   “母后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小凡一个女孩子,不谙世事,流落在外头,你撒出那么多侍卫都没有找着,万一小凡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洛凡听完皇后的话,心底有丝丝的暖流滑过,她从六岁起,便没有了母亲,这十六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父亲以外,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么关切的话语。不知为何,她鼻子想泛酸。   “也怪母后,没有征求过小凡的意见,便让你父皇下了旨,压根没想过小凡愿不愿意,是母后太心急了,早知如此,应该让你们俩好好相处相处再成亲,也不会酿成今日之事。”   洛凡猛的打了个冷颤。让她和比自己小三d岁的太子好好相处相处?画面太美她不敢想像。   “母后!”齐定尘像是停下了脚步,正色道:“儿臣真的不怪您,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皇后没有回答,脚步声又响起,在耳边,反应过来时,皇后正正站在她躲藏的那块假山的另一边,中间隔着一面假山,要不是她躲着的地方背光,她就暴露了!   洛凡摒住呼吸,慢慢的、努力的向阴影里又退了退。   齐定尘和壅华也一左一右站在皇后两边,望向滴滴哒哒的喷泉,齐定尘从壅华手中接过狐毛披风,给皇后披上,壅华提着灯笼,恭敬站在一边。   皇后按住齐定尘披披风的左手,轻拍两下,正色道:“既然小凡不愿意,不如再向你父皇要一道圣旨,恢复小凡的自由之身。总比她这样一直逃在外头的强。”   齐定尘不作声,望向天际,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提着灯笼的壅华瞟了齐定尘一眼,笑道:“娘娘,恕属下直言,洛凡小姐和殿下祭过天,拜过皇祠,已是正式的太子妃,普天皆知,随便的下一道圣旨,只怕有损皇家尊严,更何况这是太子殿下娶正妃,这样儿戏,恐怕会招人闲话。”   皇后犹豫片刻:”是呀!这样对尘儿不好。“低头想了想,又道:“要不,就按小凡所说,告之天下,太子妃薨了?”   假山角落里的洛凡差点没冲上去给皇后娘娘一个大大的拥抱,此举甚合她意!甚合她意啊!原来皇帝一家,还是有个真正好说话的人嘛。   “母后,您在瞎说什么?小凡已是儿臣的人!”   齐定尘半天憋出的一句话,洛凡差点没站稳。   皇后嘴巴张开足以塞下一只鸡蛋,震惊不已。齐定尘抿着薄唇不作声,皇后又转向壅华,壅华耸肩轻笑。   “你们,圆房了?小凡是圆了房才逃婚的?”皇后惊讶不已:“为什么?”   齐定尘偏开头,先是脸色尴尬,最后面无表情,却吐出三个字:“她皮痒!”   洛凡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她皮痒?!哪个混蛋皮痒!瞎说什么大谎话!谁和他圆房来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懂不懂?!他就不怕这话传出去,他那位杨姻小姐伤心欲绝?   越想越生气,齐定尘居然当着她的面毁她的清白,失节之事不可忍!一怒之下,脚下一动,不想假山夹缝之间凹凸不平,脚一歪,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背一靠,一声轻微闷响响起。   “是谁!?”壅华眼神一凛。   壅华听力极佳,他拎着灯笼,眨眼功夫,便准确无误的站到了洛凡的跟前,一把软剑直指洛凡的咽喉。   皇后看清假山夹缝中站着的人后,“啊”的低声惊叫,退到了齐定尘的身后,手指指着洛凡,支支吾吾道:“她,她是人还是鬼?”   看到皇后的反应,洛凡到了嗓子眼的心砰然落地,心里暗暗称赞墨香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墨香拿给她的衣物中,有两个红木盒子,换完衣服后,她打开红木盒子,发现一个里面是颜色鲜艳的胭脂,另一个装着的是青黛,她正要嘲笑墨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当逃兵还要化妆不成,仔细闻闻胭脂,却发现里面有一股隐隐的墨水香味儿。   灵机一动,挑起盖到眉毛的刘海,伸手狠狠剜了一把胭脂,从右边的额角开始,跨过右眼,直直划到右脸颊中间,又挑起少许青黛,淡淡的敷到双眼底下,虽然没有铜镜照面,也能想象得出,这一划一敷有多销魂。   这可不,皇后被吓得花容失色,可见效果显著。   见她不回答,壅华手上的软剑又往前一寸:“娘娘问你话!哑了?”   壅华的话,正好提醒了洛凡,这三个人,都听过她的声音,若是开口说话,以壅华这等资质的护卫,将她认出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倒不如顺着他的话,当个“哑巴”,说多错多,“哑了”正好什么也不用说。   想到这儿,洛凡后退一步,摆起双手,指了指喉咙,又张了张嘴巴,最后点了点头。   壅华眯眼将她打量了会,收起软剑于腰间,开始盆问:“哑巴?你是太子府里干什么的?为何深夜躲在假山之中?”   洛凡双手开始比划,奈何她也是第一次当“哑巴”,本想比划个洗菜的厨娘,比来比去她都有点晕了,跟前的三个人还是一头雾水。   齐定尘看不下去,打断她的指手划脚:“你会写字吧?你写给我们。”   洛凡头痛着这笔墨纸砚怎么比划,一只手伸到她的跟前,是壅华的左手。她瞬间明白过来,往假山外头站了站,伸手右手食指,低头一笔一划在壅华光洁的手心上“写”了起来。   “厨娘,找东西。”   她一边写,壅华一边念出来。壅华念完,她点了点头,却得到壅华一记冷笑:“皇宫里所有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而来,你这副尊容,连去普通人家当丫鬟都不够格,你说呢?”   洛凡点头,又摇头,手指在壅华的掌心上飞舞。   “入宫后不幸染病,孤身一人,好心收留。”   壅华仔细端详跟前的女子,除去脸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和眼底的黑眼圈,倒还能勉强看出,是个清秀的女子,想到皇宫里无处不在的手段和斗争,心头的疑虑也消去了一半。   “既然你是宫里的厨娘,你深夜不休息,来假山蹲着,所为何事?”   洛凡随即写道:“腰牌丢了。”   她已然猜测到,做事谨慎的壅华一定会盘问到她的腰牌,以确认她的身份,她甚至连被拎去膳房确认身份都想到了,只是眼下还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你是来这儿找腰牌的?”   洛凡点了点头,看到沉默不语的齐定尘和皇后,想到刚刚皇后还担心她,随即又被她这身装扮吓到,心里有愧,又写道:“吓到娘娘,实在抱歉。”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温柔一笑,柔声道:“倒是个有礼的孩子,壅华,你就别追问了,让她回房歇息吧。若是实在找不到,明儿安排人再给她发一个便是。”   听到放行的口令,洛凡忙欠身行礼,低头以逃命的速度,往回廊处跑去。没穿帮只是暂时的事儿,她必须找到墨香,尽快离开这儿。   “壅华,走了。”齐定尘扶着皇后,回过头叫了声还望着洛凡方向若有所思的壅华,剑眉轻锁:“那个厨娘,有问题?”   “回殿下,没有。”   “我倒是觉得,尘儿你有问题。”皇后突然接过话来。   她笑意盈盈,上下打量齐定尘良久,嗔怪他:“不是吗?成亲之前,我问你觉得小凡如何,你说还行,没想到成亲第二天就丢了太子妃,你居然还带着杨姻过来请安,我以为你全然不在乎小凡的生死,今晚得知小凡只是逃婚了,我当即就顺着小凡的话,想激一激你,摸索下你的真实想法,没想到你们早就圆了房,只是这圆了房的妃子还能丢掉,不是你有问题是什么?”   反应过来皇后的话外之意,壅华第一个没忍住,调开头低声暗笑。齐定尘憋着冰脸不说话,心底却暗暗下了个决定:不把洛凡抓回来,他誓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假山后面的乾坤   三人边聊边走,直到消失在假山尽头,洛凡才悄悄从回廊处的花丛中跳出来,又躲回了刚刚的位置,等待着墨香的到来,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洛凡越等越焦急,丑时已过,这墨香怎么这么拖拖拉拉。   此时要是傅子桓在的话,她也不会这么头疼了。傅子桓人脉之广,连太子殿下齐定尘那样详细的“情报”都能一天之内调查出来,自然缺不了信得过的人帮他,此时要是他在,别说安稳的躲起来了,就算是安然逃出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狐狸傅子桓在身边。在这之前,她一度的后悔,开间酒楼为什么会摊上傅子桓这样的腹黑男,白白平摊了她人生第一份事业的成果,现在细细想来,在他悠哉游哉的背后,他出的力,并不比自己少,摆平多少她看不见的风险。   抬眼看了眼天上的银盘。早已过了半空,洛凡蹲下来,靠着假山抱起手臂猛搓,肚子还不听话的叫起来,眼睛盯着假山四周,假山前面是喷泉,右边是几棵大树,左边也是条林荫鹅卵石大道,光一瞧没什么,但现在是大半夜,入眼之处,除了明月,便是婆娑摇曳的树影,在这凌晨之时,越看越有一种恐怖阴森的错觉,再加上听多了宫羽说故事,哪间皇宫不是用白骨堆砌起来的,一想到这,她更觉得后背发凉,连沙沙的树叶响都觉得是可疑的脚步声。   “小姐。”一声似低叹的叫声在后背响起,随即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下,洛凡脑袋一片空白,浑身瞬间发冷,很快回过神来,“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但这一声尖叫很快被止住,因为她的嘴巴被人快速捂住。   “小姐,别叫,一会侍卫都被引来了。”背后依然是如低叹般的说话声,洛凡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举手拉掉从背后捂住她嘴巴的手,咬牙切齿:“死丫头,你想吓死我啊!鬼鬼祟祟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快没了半条命。”   来人正是墨香,她边警惕东张西望边回答道:“小姐,奴婢也不想的,刚刚奴婢偷偷过来时好像背后有人跟着,所以奴婢,啊!唔!”墨香边说回过头,借着月色看清洛凡,一屁股坐在假山上,捂住嘴巴掩盖住到嘴的尖叫。   “墨香你鬼叫什么?”洛凡不解。   墨香定睛,确定那是自家小姐,才松开嘴上的手掌心,指着洛凡支支吾吾问道:“小,小姐,你怎么,怎么这副鬼样子?”   洛凡明白过来,俏皮吐舌:“要不是这副鬼样子,刚刚我就被太子殿下和他的护卫看出真实身份了,哪还有你在这儿和我说话?”   墨香吃惊,声音比刚刚低了几分,从地上站起来,拉着洛凡左看右看:“那你没事吧?怎么会被太子殿下他们发现了呢?那小姐你是怎么圆过去的?”   “随便编了个借口遮掩过去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墨香,你得尽快想办法让我离开太子府,这儿一刻都不能呆。”洛凡正色道。   墨香点头,一把拉过洛凡,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在洛凡跟前扬了扬,洛凡一看,嘴角的梨涡深深凹下去,搓着手掌,心里不知多高兴,暗暗称赞墨香这丫头越来越有出息,这么快就想到好办法。   纸包包了一层又一层,借着月光,当洛凡看清最后一层纸包被打开,露出里面那只香脆焦皮的半边烧鸡时,脸上的笑容生生被冻结。   墨香吞了吞口水,笑逐颜开:“小姐,怎样?看起来就很好吃吧?这可是奴婢的宵夜,刚刚拿衣服给小姐时,奴婢便听到小姐的肚子咕咕叫,想来肯定是一天都没吃过东西,特意留给小姐的,奴婢连碰都没碰过,小姐快吃吧。”   洛凡扯碎脸上冻结的笑容,重新换上一丝笑意,指着烧鸡,小心翼翼,又有丝不确实地开口:“这,就是你让我在喷泉后面的假山等了一个时辰的原因?”   墨香不住的点头,却收获了一粒当头的暴栗,她委屈的摸着生疼的发顶,语气委屈不已:“小姐干嘛打奴婢?”   洛凡强忍住抓狂的冲动,语气平淡如水:“如果这是你送给我上黄泉路的最后一餐,我吃。”   “小姐胡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什么丧气话。”墨香的委屈之意又添加一层。   洛凡无力望天,看来想对墨香刮目相看,还为时过早。罢了,与其期望墨香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不如期待公鸡早点下个蛋让世人感叹一番来得现实。反正肚子也饿了,也对,填饱肚子才有力气逃跑。想到这,洛凡潜到喷泉边洗干净手,掰开一只烧鸡翅,大口大口吃起来。   抬眼看到墨香还一脸的媳妇受屈模样,洛凡动作一顿,扯开一只烧鸡腿,递到她跟前,笑道:“抱歉啊,我刚刚太心急了,曲解了我家小丫头的一番好意,来,吃个鸡腿,借鸡献佛,吃饱了,咱力气满满再想办法。”   墨香接过鸡腿,嘴巴却依然长得能挂十只酒坛,洛凡将鸡翅咬在嘴上,起身对着墨香弓身作揖,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墨香小姐原谅小的可好?”   “噗嗤。”墨香忍俊不禁,笑逐颜开,接过洛凡手中的烧鸡腿,两人相视一笑,开心的抢起烧鸡来吃,天际银盆渐渐西斜,满天繁星愉悦眨着眼睛,尽情享受这即将黎明前的一段愉快时光。   然,想象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洛凡想到太阳公公露脸也没想到好办法逃出这戒卫森严的皇宫,墨香回去了,她一个人呆在假山后面,只等着太阳一出,那位精明的壅华睡一觉想明白她昨晚那堆谎话后来个瓮中捉鳖。   在吃完烧鸡之后她向墨香打听太子府的地形,当墨香指着喷泉前面回廊说那是太子府正门时,她囧了。   昨晚她奉皇后旨意回去歇息,走的正是那个回廊。   昨晚他们三人,没有一个人拆穿她,除了想瓮中捉鳖,还有什么好借口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皇后和太子殿下贵人事忙,不留心这种小事是情理之中,只是那壅华,连她都觉得在这么优秀的侍卫眼皮底下,很难有事能瞒得过他,只是发现早晚而已,说不定他早就发现她可疑,只是想暗中摸清她的目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暴露了!   她缩在假山后面抹干净脖子准备接受新婚夜被抛弃的太子殿下的怒火,猛然感觉身后有人,悄无声息那种。   她心想除了壅华还有谁能准确知道假山后面藏了个人,遂头也不回,搓着手臂道:“终于来了,不知道壅大人有没有带件披风给我,好歹我勉强算是你半个主子,冷着冻着还要麻烦你安排御医来给我看病,我那个陪嫁丫鬟不如太子府的侍女细心,估计还要麻烦好一阵子,我”   “锵!”   洛凡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让人牙酸的利剑出鞘声和脖子上刺骨的冰冷,打断她欲出口的话。她垂下眼帘,晨光中,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横在她右侧脖子,光洁如镜的剑身映出她煞白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横也死来竖也死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人在低吼:“快快快,别让刺客跑了!”   洛凡刹时明白身后人的身份,她长这么大,一直在老爹的呵护下长大,自然对外面的世界颇为向往,特别是江湖侠客,那是带着崇拜之心,曾经她也幻想着和趣记中的女主一样,有位风流倜傥武功高强还冷酷无情的侠客当夫君,那得多潇洒帅气。不过眼前,血洒断气更适合她,因为脖子上的利剑随着周围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开始入肉三分,和她想象中天壤之别。   “大侠哥哥,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我还舍不得我漂亮的脖子断掉。”洛凡压下心底的害怕,低声开口,只是语言上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洛凡不说还好,一说脖子上的利剑力道一压,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她抖了抖,伸手摸上脖子上发痒的地方,在看到指尖上鲜红的血珠时,脑袋空白袭来。   “老夫今年五十有七。”背后,是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   “娘的,趣记都是骗人的。”洛凡低咒。她似乎听到英俊的侠客形象在她心中砰然破碎的声音。   “趣记这种东西,只有像你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无知少女才会相信。”背后的人又道。   洛凡心底的害怕一下子飘走半数,说话也不抖了:“那大侠爷爷,接下来您是不是要说‘想活命就别乱动,否则我手中的剑不小心抹断你的脖子,那就可惜了。’?”   “你倒很识相。”大侠爷爷说:“要是四周的侍卫也跟你这么识相的话,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太子妃。”   听他说自己是太子妃,洛凡有点懵,难道她脸上写着“吾乃太子妃”五字?   “咳咳,大侠爷爷,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洛凡颤巍巍出声。   身后的人没有回,只是搁在她脖子上的脸又近了一分,洛凡额角一滴冷汗。   洛凡放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小的假山已被玄衣的侍卫们围得水泄不通,远处的屋顶上还有数不尽的锋利弓箭对准他们俩,喷泉前面,壅华手执软剑,眼神犀利盯着她,壅华的身后,齐定尘也持利剑而立,晨曦落在他月白色锦袍上,在人群中,如天神降临。   “壅华,你在犹豫什么?”人群出奇的安静,只有齐定尘的质问和喷泉哗啦的声音。   洛凡视线落在一脸淡定透着冷漠的齐定尘身上,她名义上的夫君,将来的一国之主,面对两条人命可以不犹豫,幸好她逃婚了。   似乎感觉到洛凡的注视,齐定尘双眼投到她的身上,这次,他看清了前面被长剑劫持着的厨娘,模样还如昨晚那样,只是,在阳光下,他看清了她的眉眼,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殿下,是杀是留,这命令还得您下。”壅华在身边低语。   齐定尘皱眉:“她不是一介厨娘?对方隐藏在太子府这么长时间,总算现身,可不能让他跑了。”   壅华抿唇,右手的软剑举到半空。   这是壅华的备战指令,若剑举过头,就意味着进攻。   洛凡听到周围拉弓的嗞啦声,心里急了,生死大事,谁能一笑置之?说不怕死那都是自欺欺人,光想到她的脖子和脑袋分离,或是被射成刺猬的画面,她就觉得肉痛又害怕。   壅华的软剑举着,迟迟没有动静,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让洛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动是个死,她不反抗也是个死,横也死来竖也死,该死。   “太子殿下还不知道我手中的女子是谁?”这心都吊到口子眼能把人吓死的时刻,背后的刺客开口说话了。   “路人甲!”洛凡嘴快的答,答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此举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齐定尘视线又落在洛凡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虽然只有一瞬间。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握剑的右手换了个姿势,语气似覆上一层冰霜:“知道又如何?区区一个女人,本王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嗯,女人的命就不是命。洛凡心忖。   “如此。老夫敢威胁太子妃,就没想过活着,既然太子殿下不怜惜,那老夫也不客气,当着众多侍卫的面,如果让太子妃蒙羞,不知左相爷知道后会怎样对待太子殿下?”   刺客话音刚落,一只苍老的手搁在了洛凡的领口。   齐定尘抿唇,凤眼凶光乍现:“你说,你要什么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久仰是有多久   洛凡想死的心在齐定尘开口后,又活了过来。娘咧!要不要这么玩心跳。   “早这样不就好了,口是心非可不像堂堂太子殿下的作为,太极殿中,画架中间最里层,珍藏着一幅桃妖图,一幅珠帘图,这两幅图的女子,眉眼间,太子殿下竟没瞧出是同一人,当真可惜。”   洛凡惊讶,敢情这太子殿下还有私收女子画像的癖好,傅子桓在“情报”中不是说,这太子殿下除了偶尔逛逛风月场所喝个小茶听个小曲儿外,只钟情杨姻?啧啧啧啧。   齐定尘如刀的视线突然转道,从刺客身上移到正畅游于自己思绪海洋的洛凡身上,洛凡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娘咧!他是什么人,私底下想他的坏话都能看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齐定尘开口,语气的温度更低。   “很简单,一纸休书,休了您的太子妃,老夫愿把性命双手送上。”   洛凡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这情况,真的是刺客闯太子府而来,而不是太子殿下风流债的父亲报复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不是?她要是被休,她不也自由了。   思及此,洛凡喜胜于惧,开口道:“我说刺客爷爷,一纸休书换自己的命,会不会太亏了?不妨多提点要求?”   齐定尘满头黑线,壅华嘴角肌肉痉挛。   “那就再加上你的一双手,或者他的命。”刺客将搁在她脖子上的长剑抽掉,左手掐住她的喉咙,右手提剑,在她的一双手上比划。   洛凡喜色褪下,生怕这变态的刺客爷爷一剑下去,她的一双手就没了,心里暗暗懊悔,没有狐狸傅子桓和宫羽在场,她也敢开玩笑,作死啊作死。   她要是有命活着见到傅子桓和宫羽,她一定要让他们改改这爱开玩笑的毛病,她自制力差,学习能力却很强,眼前就是实例。   见齐定尘依然没有动作,洛凡担心他又想出什么鬼点子,破坏了她顺利“被休”的计划,开口道:“太子殿下,你还在等什么?一纸休书换一条刺客的命,做梦都能笑醒啊,休了我还能再娶一个,跑了隐藏在太子府多年的刺客,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麻烦和”   “你闭嘴!”齐定尘怒目相视,打断她。   刺客像是没有了耐心,锁住洛凡喉咙的手紧了几分,洛凡呼吸越来越困难,马上就要两腿一瞪去见阎罗,因为缺氧耳朵轰轰作响,双眼翻白,昏昏沉沉中,她听到由远而近的刀剑相击声,她想睁开眼,只能看到阳光刺眼的天空,掐住喉咙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她大脑轰的一声巨响,双眼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睁开眼,洛凡以为自己应该到了地狱,但偏头见劈头盖脸而来的,是齐定尘那低沉好听的训斥,顿时明白自己还活在人间。   “你们这群饭桶!拿朝廷这么多俸禄,救个人一天也救不醒!要你们何用?!”   雍华站在齐定尘身后,感觉着他的怒气,嘴角隐隐含笑:万年有礼的殿下发怒了,真是堪比铁树开花。   五个身着蟒袍的御医,有的暗暗擦汗,有的双手发抖,为首的太医俯首道:“太子殿下息怒。太子妃娘娘除了惊吓过度以外,加上连夜疲惫,阳气不足,才导致的昏睡,只要太子妃娘娘多休息,恢复了精神,自然就醒过来了。”   齐定尘愣,偏头,正好看到洛凡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觉得尴尬又生气,等雍华送走那五位担惊受怕的御医以后,齐定尘跳离床沿,冰着一张俊脸,瞪着洛凡:“老女人,装睡偷听别人说话很好玩?”   还从来没有人叫过她老女人,洛凡撑坐起身,看在这位年轻的太子还是个十九岁的小毛孩份上,她大人有大量,并不打算和他计较什么,因为她现在是被饿醒的。   “敬爱的太子殿下,第一,我没有装睡,着实是困得要死,第二,我没有偷听,只是刚好醒来,第三,有吃的吗?我饿了。”洛凡掀开丝被准备下床。   齐定尘抿唇,递了个眼色给一边的雍华,雍华点头离去。   坐在床沿头昏昏沉沉的洛凡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补充道:“哦对了,说到偷听,昨晚我在假山后头,听到你诬陷我的清白。”洛凡扶着额角,心想应该没有记错。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齐定尘脸色红白交错,眼神像吃人一样,落在神色晃然的洛凡身上。   洛凡头晕晕的,见齐定尘这样盯着自己,她第一反应就是她逃婚的事儿。   逃婚确实是她不对,也是她失策,原以为自己一片苦心成全别人,原以为这名震北齐的太子殿下好说话,结果事与愿违。   “喏。逃婚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殿下您。”洛凡扶着额角,明净大眼对上齐定尘那喜怒不定的凤丹眼。   眼看着齐定尘掀动薄唇,洛凡像后悔一样抢过话:“不过,如果您真的要杀要剐,不如您发发慈悲也是可以的。这样您就相当于不花一分钱就给我造了座塔,功德无量啊。”   齐定尘依然端着块黑脸。   洛凡改揉着发疼的额角,看这节奏,今日她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过”不可了。除了逃婚,还有什么是她没忏悔的?哦,对了,还有那个提着剑要割她脑袋的刺客。   “太子殿下,其实当时之所以让您休书换我的命,那只是权益之计,您消消气儿。”洛凡继续“忏悔”。   这次,齐定尘连表情也懒得给她,直接挥袖而去。   新婚第二天,洛凡从天亮饿到天黑,又从天黑饿到天亮。连个侍女也没有,堂堂太子府,竟然凄凉到这步田地了吗?洛凡无力趴在床铺上,如是想。   所以,当第三天早上,一起来墨香就来通传说宫里皇上皇后送来一大批礼物时,她先问有吃的没?墨香一点头,她就像回光返照一样,随便披了件披风就跑了出去,看到太极殿外满庭堆放着堆积如山的礼物,二话不说就开扒。   搬东西的侍卫们见他们的新主子太子妃发饰凌乱两眼放光在扒礼物,吓得像块木桩一样不敢动,也不知道是哪样礼物让她这么执着。   翡翠、珍珠项链、玉镯、上好布匹,珊瑚,统统被她扔到另一边,最后在一个礼盒上头发现了一个精致食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桂花糖蒸栗粉糕,这点心她认得,那是她在皇帝五十大寿宫宴上吃过最精美的点心,当时她偷偷问宫中侍女可不可以打包一份儿,起初那侍女没理会她,后来不知怎的又同意了,还包好一份送到她跟前。   饿了好久,终于有东西下肚,满满一食盒整整九块糕点被她以狼吞虎咽的速度咽下肚子,在最后一块刚糕点入口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皇嫂!你在这儿吃独食!”   这一声惊叫,怎么说呢,声调之高,之尖,语气之柔媚,加上听起来那隐隐的谴责之意,风吹过,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红色披肩下的手臂冒了一堆的鸡皮疙瘩。   拿稳手中差点掉地上的点头,洛凡回过头。   庭院玉石阶上,一个丝裙如雪,青丝如瀑,面容姣好,散发着一身尊贵之气的女孩向她缓缓走来。眉宇间尽是天真无邪的笑意。   她的身后,是蟒袍玉带,头束玉冠的齐定尘,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下朝归来。雍华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见到她的吃相和打扮,齐定尘皱起剑眉:“怎的这副衣冠不整模样就出来了?”   见她的小“夫君”不满,她低头看了眼没穿好的绣花鞋和披上没披好的披好,伸手扯了扯快掉下肩膀的披风,耸了耸肩:“出来的急,没留意。这位是?”她指着跟前一双眼炯炯有神又惊喜盯着自己的美女问。   她有这么好看吗?还是她长得比较像糕点?   “我亲妹妹,璃月。”齐定尘不满扫了她一眼,答道。   接收到他的眼神,洛凡作恍然大悟状,弓身作揖:“原来是公主,久仰久仰。”   齐定尘抽嘴角:“你连璃月的名字也没听过,人也是第一次见,怎么个仰法?仰了多久?”   洛凡一噎,伸出空闲的手,拉过眼前的可人儿,眉笑眼开:“哎呀,这不就认识了嘛,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仰,在意那些细节作甚?璃月妹妹。我叫洛凡,你可以叫我小凡。”   璃月似乎对洛凡很有好感,一直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上下微笑打量着她好一会儿,见到她右手捏着的点心,问道:“小凡皇嫂,你怎么站在庭院中吃点心?”   “我饿了一天一夜了。”   “怎么会?皇兄没派人来给皇嫂送饭?”璃月吃惊。   “这你得问你皇兄。”洛凡将最后一块糕点咽下肚子,满足的闭眼回味。这味道,还是像上次吃的一样纯正一样美味儿。   “我有事。忘了。”面对璃月公主好奇又带着责问的眼神,齐定尘背起手,说的理直气不壮。   “那皇嫂你为何不自己出来叫人?”璃月是个好奇的宝宝。   从糕点美味中回过神来的洛凡睁开眼,挠头回忆片刻,皱眉:“……我好像一直在睡觉,中间饿醒好几次来着,刚想叫人,转个头眼皮又重,这么来回几次,就天亮了。”好奇怪,她从来不是嗜睡的人啊。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房间点了安宁香。”齐定尘嘴角的笑容慢慢明显。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惊觉发重了一章!!今天来改过么么哒。   ☆、你年龄小,做事不稳当。   洛凡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而她刚刚认识的璃月公主,似乎是个自带自来熟属性的健谈女子。见面不足三秒钟,璃月便拉上洛凡出宫游荡,美其名:第一次见面,请皇嫂吃饭,顺便贿赂贿赂。   直到被匆匆拉到与碧福楼隔三条街的丰盈楼坐下点完菜,洛凡还没想明白她有什么地方值得璃月公主贿赂。   齐定尘被皇帝传进宫去了,身边的侍卫和侍女全被璃月霸道遣散,连墨香也不例外。   菜上来了,全是昂贵的招牌菜:如意八宝鸭、炒腰花儿、元宝肉、福禄肉、蟹肉羹、三鲜鱼翅以及锅烧海参。   洛凡自然是知道这些招牌菜的价格,随便一道,就足够平民百姓吃喝十几年。当然,洛凡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想北齐堂堂公主,这样的花消人家消费得起。二话不说敞开肚皮吃。   其间璃月公主边啃着鸭翅边口沫横飞的讲述她前几天遇到一段风月。   “皇,不,嫂子,那男子,长得比本公,呸,比我还漂亮!”璃月两眼放光。   洛凡频频点头:“嗯嗯。但璃月,北齐比你俊美的男子不多但是也有,你大哥不就是一个?”   “大哥他不算男人。”璃月快嘴接口。   口中嚼着的元宝肉差一点喷口而出,洛凡打断璃月,惊:“你说什么?你大哥不是男人?!”难道他是女人?难怪这么好看……   “哎呀,嫂子,你咋这么不上道?我的意思是,在我眼中,大哥都被看腻了,不够看了,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人,才叫俊,俊得我心肝直跳。”璃月唇边油光,脸上红光,盯着跟前的虚无,不知神游到何方了。   “那你以前心肝都不跳的吗?”洛凡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问。换来璃月的一顿白眼。   吃到差不多,璃月也讲得差不多,洛凡拿过餐布擦干净油腻的手,打算去逛逛,突然被璃月那两只还没来得及擦油的爪子覆住。   “嫂子,如果璃月有难,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璃月笑中带羞,期待中又带点紧张。   洛凡虽然和璃月认识不足四个时辰,但从她眼神就知道她必有所求,而且这小公主倒是和她挺说得来,她又是长辈,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洛凡头刚一点,璃月紧张往她那浅蓝色的丝帕上搓着手心的油渍,眼中露出天真无害又无辜的表情,低头嘀咕,道:“我忘了带侍卫和侍女。”   ……那不是她忘了,是她特意谴散的。   “所以?”洛凡笑,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   “所以,嫂子,您应该有带钱吧?”璃月满脸希冀又可怜兮兮盯着洛凡,小心翼翼问道。连称呼都从你改为您了。   洛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淡定道:“所以?”   “所以,我请客,……您付钱。”   “所以?”洛凡继续问。   “所以,如果一会儿,他要是过来押我在这儿还债,您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璃月伸出手指,指向那不远处笑眯眯盯着她们俩缓步而来的掌柜。   伸项望去,对上掌柜那如同看到闪闪发光金元宝般的眼神,洛凡生平第一次产生后悔的错觉,她将肚子里吃下的美食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思索间,掌柜已来到两人跟前,满脸堆笑:“两位贵客,是要结帐吗?”   不等洛凡和璃月有所反应,一本厚重的帐本已递到两人跟前,掌柜眼角的皱纹呈现上扬的趋势,指着上头一系列熟悉的招牌菜最底下那一串数字道:“一共是五千一百二十两白银,不知是哪位贵客给?”   “我嫂子!”璃月脱口而出,指着洛凡。   若是换作平时,不要说五千两白银,就是五万两黄金她都拿得出来,何况碧福楼就在三条街外,只是她与碧福楼的关系不能让另外的人知晓,特别身边这位还是齐定尘的亲妹妹。又不能暴露身份,堂堂皇亲在城中吃霸王餐,啧啧啧。   “两位莫不是没钱吧?”掌柜顺了顺他那撇山羊胡,饶有兴味问。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这两人就是吃霸王餐的,穿着普通的女装,身上除了耳环看起来值那么几个钱,根本看不出来她们有何富贵之处,却要点这样名贵的招牌菜而且一点就是好几盘,他这家店生意全让对面三条街那间碧福楼抢了不少,收入只刚刚够糊口,好不容易有人上门点这么多的菜,就算真没钱给,拿她们作抵押,为奴为婢也不亏。   “真不巧,今日确实忘了带钱。不过掌柜的您放心,我朋友就在附近,我让我妹妹去拿钱,我在这儿当着。如何?”洛凡一屁股坐下当活赌注。   掌柜也是个有耐心的人,同意了。   洛凡附在璃月耳边吩咐几句,璃月半信半疑走了。   谁知这璃月,看起来挺好使的,中看不中用啊,明明碧福楼只隔三条街,就算一步一叩首的去,从太阳中天到夜晚,爬也该爬回来了。可洛凡左等右等,也不见她的身影。   “掌柜的,您再等一等。我妹妹很快就到了。”洛凡对坐在她跟前一起等的掌柜保证。   她已不记得这是她今日第几次保证了……   任掌柜的再有耐心也很快被磨光了,掌柜脸色铁青,拍桌而起:“哼!我看你们俩存心就是吃霸王餐!既然没钱还,人也等不来,那就拿你抵债,正好,我那傻儿子今年二十五了也没娶到媳妇儿”   “她的钱我付!”   在掌柜的双手抓上洛凡的手臂之际,有人出声阻止了,回过头,看到来人,洛凡觉得头隐隐作痛。   掌柜正想发作,来人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上头的“壹万两”三字触目惊心,掌柜愣,伸手笑眯眯手中的银票。   来人松开夹着银票的、修长好看的食指和中指,待掌柜的一走,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去,洛凡无奈,只好低着头,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要是让她再看到璃月,她一定要好好的、狠狠的、毫不留情的……   “哎哟!”额角被撞到,碰到她的鼻子,打断了洛凡的思绪。   抬起头,和他探究又略带责备的目光对上,他动了动嘴唇,问:“璃月呢?”   鬼知道?不然她能被扣在这儿整整一天?   “呃,应该是……去碧福楼听戏去了吧,她说对碧福楼的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很感兴趣,她就先走了。”其实是她让璃月去碧福楼找宫羽。   “是吗?那我去找她。”这平淡的语气,完全听不出齐定尘的喜怒。   “还是让我去吧。”洛凡上前一步。   “为什么?”齐定尘回头。   不为什么呀,她这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愧疚嘛,毕竟璃月是北齐的公主,若是她这么久不回来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可怎么办?这个问题,她居然现在才想到,早知道,就把璃月扣下来,她去拿银子早就搞定了说不定现在已回到太子府躺着了。   可没想到,到嘴的话,却成了:“你年龄小,做事不稳当,还是我来。”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都在说什么呀,那毕竟是堂堂太子殿下,未来的国君,年龄比她小是一回事儿,质疑他的能力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齐定尘脸色不佳,洛凡想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之中。   才跟着齐定尘消失的方向走过第二条街,迎面扑来的可人儿,不就是那让她今天惦记了整整一天的璃月?   她的身后,跟着刚刚消失的齐定尘。   洛凡心底在盘算着各种花式发威法,既能让让璃月长记性也不会让她不疏远自己。璃月如同张牙舞爪的八爪鱼,抱着她,整个人挂在她身上,耳边是她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尖叫。   “嫂子!我见到了!!哈哈哈哈。见到了!”   洛凡扯开璃月死勒她脖子的双手,边道:“把你乐的,见鬼啦?”   璃月本就激动得粉红的小脸顿时变得通红通红,揉了下带着娇羞的脸,道:“就那个俊公子啊,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原来他就住在碧福楼。刚刚嫂子让我去找那个宫羽小姐,我遇到他了,我还跟他说上话了,原来他姓傅,名字也好听,叫子桓。”说着璃月又一拍洛凡的手臂:“原来嫂子认识他呢,他还叫你的名字,小凡。”说完还有些吃味的瞪着她。   洛凡眯起双眼!她只有一个念头,诅咒傅子桓上茅房忘带草纸,她和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给暴露出去,傅子桓今天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好了!璃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外头招惹宫外的男子成何体统,赶紧回宫去!”齐定尘打断两人的谈话,训斥了璃月一顿,转身吩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侍卫“送”心不甘情不愿的璃月回宫。   看着璃月被侍卫拎走,洛凡在纠结是不是要走路回太子府,背后,齐定尘问她:“不坐马车吗?”   “坐!”嘴巴比大脑反应快,说完她就后悔了。   回过头看到齐定尘笑眯眯的俊脸,洛凡一张老脸有点发热,她暗暗恼自己,眼前这人是比她小三岁该喊自己一声姐姐的小男子,定力呢,节操呢,脸皮呢。   “不过我不会白坐的。”洛凡纠结半天,补充道。   回去她可以给车费的。   “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坐我的马车。”齐定尘扫了眼街道边侍卫驶过来的红桐马车,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眼底有异样的神色让洛凡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帮我个忙。”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更新的有点晚哦。   ☆、请叫我姐姐   新婚第四天。   连太子府总管事华秋营老爷子养的那只斗鸡还没有打鸣,洛凡就被墨香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着装,涂粉抹脂画眉,捣鼓完毕被往马车上一塞,马车吱吱呀呀出发,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撂开朱红车帘,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太阳公公已高挂在树顶上。   “太子妃,吃点早点吧。”墨香将一盘松花糕点端到她跟前。洛凡狠狠扫了墨香一眼,泄愤似的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墨香无奈耸了耸肩,她家太子妃的个性,她侍候了十二年哪会不知道?睡觉雷打不动,起床气堪比雷公,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太子殿下特别交待,今天早上一定要早点出门。   说到今天为什么早出门,估计最郁闷的非洛凡莫属。昨天的一幕又浮上脑海。   “帮你什么忙?”洛凡好奇。   接下来,她被好奇心害得不浅。   “今日,卫将军府的许将军上了折子,说他家千金许盈儿突发恶疾,许家千金是璃月的伴读,和三皇弟青梅竹马,算是旧识,父皇母后惋惜,你代表我去探望她。”齐定尘道。   “她多少岁?”洛凡直觉的问出口。   “芳年十六,怎么了?”齐定尘挑眉。   没怎么,只是年芳十六的姑娘,怎么看怎么是太子殿下您好的那一口,洛凡心忖道。   “哦……这种事情,你怎么不亲自去?”洛凡斟酌着开口。   齐定尘笑颜如花,语气却十分的认真:“你不是说了,我年龄小,做事不稳当,还是你来。”   洛凡第一次亲身体会到“后悔”是什么滋味儿。   “……可是我听墨香跟我说,新婚那天,你承诺的,我只要做好我的本份就成了。”脑袋一转,洛凡又继续挣扎。   “听本王的话,就是你的本份。”他答得利爽,好像他提前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   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揪着袖口,洛凡悻悻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齐定尘露出他那口白牙,标准的八颗:“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还是步行回去比较好,过年那段时间吃得多少运动,我正打算减肥。”她掉头就走。   “小凡?”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请叫我姐姐。”洛凡适当而快速纠正他,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搓了搓双手臂。   他没有按她纠正的叫,甚至连称呼都省了,说道:“是个胆小鬼。”   想她洛凡活了二十二年,被一个小她三岁的小“夫君”看不起,她咽不下这口气,趁着这口气,她毫不犹豫的先行上了身后太子殿下的马车。   如今,她再次毫不犹豫的坐上同一辆马车,往卫将军府驶去。   昨晚回了太子府,她已经命雍华给她详细讲了卫将军府的大概情况,雍华口才好,牙也好,洁白整齐,配合性感的薄唇甚是好看,于是她神色茫然盯着雍华那一口牙,听他从卫将军许应国从出生讲到现在他女儿出生再长大成人陪璃月公主伴读,讲完了她挖了挖耳朵,伸个懒腰就让雍华退下了。   雍华说了一大堆,她是左耳进右耳出,唯一能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卫将军许应国的师傅。师从右相爷杨庭。   洛凡虽是女儿身,但出身高门,她老爹洛炎又是左相爷,平日里听到的消息多多少少与皇家权贵有关,而这位右相爷杨庭,更是她老爹的死对头,表面上两人是和和气气称兄道弟,私底下那是水火不容,她老爹更是一口一个老毒物这样称呼右相,相信这右相底下对她老爹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甚至连杨姻见到她都如同看空气,视而不见。   现在,她要去探望老毒物右相门生的女儿,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一趟不会是平常简单的一趟……   畅游于漂浮的思绪之际,马车也一路畅游至城郊护城河外偌大的卫将军府大门前。守在庄严的卫将军府门口的是五人一队的侍卫,分站于府门石阶。   洛凡下车,守门的侍卫将手中的枪举出挡道:“来者何人,可有请贴?”   “洛凡,洛炎的洛,平凡的凡。”   守门侍卫们面面相觑,又见身后跟着的一排身着玄色竞装的侍卫,纷纷跪下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娘。”   其中一人行完礼就奔进府内通传。   很快,一位看起来三十来岁,深凹双目有神,皮肤麦色,眼角极浅鱼尾纹,走路生风的男子带着一众命妇下人踏步而来,行至洛凡跟前,双手交叠跪拜:“不知太子妃娘娘大驾,有失远迎,臣惶恐。”   许应国不愧是位居二品的卫将军,嘴上说惶恐,却气势十足,连腰都不带弯一下。洛凡镇定,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许将军免礼。”   许应国起身,扫了一眼洛凡身后的派场,笑道:“不知太子妃娘娘大驾,所为何事?”   墨香要发作,被洛凡一手抓住她指向许将军的手,改当自己的扶手:“奉太子殿下之命。”洛凡顿了顿,见许应国神色由淡定变为慌张又由慌张回归淡定,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的放松,笑道:“蹭饭吃。”   全场鸦雀无声,许应国最先反应过来,爽朗一笑,侧身,请洛凡进府。   走在前头的洛凡不时感受到身后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注视,她暗暗咬牙,要是她今天有来无回,她做鬼也要和齐定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人鬼情未了”!吓死他!   在将军府一众命妇又一一向她行过大礼以后,她们才正式进入正题------蹭饭,顺便唠磕。那唠磕自然会提到各自的家人,你问候我老爹来我问候你母亲,这么扯着扯着,问着问着,就扯到了许将军的女儿许盈儿来。   一提到许盈儿,那许将军连食欲都没了,筷子大声一搁,老泪纵横:“真是老天不开眼呐,我仅有的一女儿,正是花样年花,竟一夜醒来,发了一场高烧,就疯了。”   洛凡心忖,竟然是疯了?听齐定尘说身染恶疾,以为是严重的病痛,当时她心想着,她这小“夫君”素来爱年龄比他小的姑娘,病美人也有病人的美嘛,不过疯美人嘛,嗯,有点重口。   “可有请御医来看?”洛凡“关切”问候。   许应国擦去脸上仅有的一滴泪,哽咽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请是请了,奈何小女疯状骇人,御医连身都未曾近得,还有一位御医脸都被抓伤了,最后就不了了之。”   那不会捆起来慢慢看吗?一个人抓不住,一群人总能吧?洛凡心想。   “哦,那真是可惜了。本宫虽自小呆在深闺,常年不见世面,未听闻过许千金的才貌,但本宫来时,太子殿下特别提到,说是昨日父皇母后听闻许将军女儿身染恶疾,本宫心想,既然来了将军府,不如去看望看望许小姐,加之本宫听闻,许千金乃太子殿下亲妹妹的伴读,于皇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看过许千金,回去,也好给太子殿下有个说道。”   许应国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一脸感恩掩盖:“小女鄙陋,怎感劳太子殿下记挂,用过饭后,臣定当亲自恭引太子妃娘娘前去探望。只是太子妃娘娘千金之躯,而小女疯癫无状,只怕……”   见许应国欲言又止,洛凡莞尔一笑:“许将军盛情,本宫怎敢辜负,至于许千金疯行,本宫自有分寸。”   “是是是是,是臣多虑了。别辜负,请千万别辜负……”许应国暗暗抬手擦了把额角的冷汗,有点口不择言。   洛凡拿起白玉杯,遮住即将浮现的笑意。   吃不饱喝不足,灌了一肚子茶水的洛凡在许应国的带领下,在玄衣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一个幽静清雅的院落。院内栽满了竹子,不同前院的奢华,这一院子雅得有点落魄。   “许将军,令千金就住里头吧?”洛凡指着跟前唯一一扇略显陈旧的榆木门问道,木门头顶的牌匾上,洋洋洒洒三个大字:听任轩。   “回太子妃娘娘,正是。自从小女疯了以后,就住在这儿。”许将军答。   洛凡抽了抽嘴角,这许将军生怕大家不知道他想要听之任之甚至要任他女儿自生自灭?   “倒是个好名字。”洛凡沉吟。身边的许应国皱眉。   侍卫开了门,放眼望去,屋内空无一人,许应国转头吩咐将军府带刀侍卫:“来人,去将小姐绑了,嘴也蒙上,免得惊扰了太子妃娘娘。”   “慢!”洛凡止住。   “太子妃娘娘,为了您的安全,臣不得不这么做,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儿,臣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啊!”许应国担忧之至。   “本宫只是看一眼,许千金是病人,本宫于心不忍!”洛凡伸手止住许应国的滔滔不绝,命令道:“本宫和墨香进去,侍卫在门口守着,有情况本宫会叫,墨香,陪本宫进去。”   不等大伙儿有所反应,洛凡扶着墨香的手入屋。   屋内一阵刺鼻的药味。洛凡搜寻一周,在几张凌乱的凳子之间发现一个蹲坐着的人影,她背对着门口,手里把玩着她凌乱的长发。她似乎没发觉有人进来,只是偶尔低低的哼一句不知名的调。   为了不吓着人,洛凡不轻不重咳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来更新啦~   ☆、疯,也是一种美   把玩头发的修长白皙手指一顿,那椅子间蹲着的女子回过头,邋遢的瓜子脸上尽是茫然,如一弯幽月的眼睛净像孩童般干净。   洛凡微微一笑。不错,是个美人胚子,五官柔美出众,难道太子殿下念念不忘,可惜是个疯美人。   也许是受洛凡笑意的影响,她慢慢起身,咧开嘴,笑容干净纯白,犹豫的伸出手指,指着洛凡:“漂亮姐姐?”   ……被一个疯子评价漂亮,洛凡不知是应开心还是悲伤。   没想到她不怕自己,洛凡有点意外。   还没从意外中回过神来,她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洛凡的手,双手很暖很柔,声音也很柔很好听:“漂亮姐姐,你是来带盈儿出府看戏的吗?”   洛凡心底暗暗纠正:我是来看你的戏的……   “对,姐姐是来带盈儿出去看戏的。”洛凡低头拉过她的手,正巧风一扬,许盈儿粉红丝袖下,触目惊心全是淤伤,还有几道深可入肉的鞭伤,整条手臂肿得厉害,再往她腰间望去,粉红的绸缎罗裙下,有好几处暗色,布在纤细的腰上。   暗暗倒抽一口气,连身边的墨香也看到了,她和洛凡对视一眼,脸色煞白煞白。洛凡细细望去,许盈儿和她的名字一样,盈盈而立,咋一看,是多出色一个美人,没想到,在这身名贵的罗裙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伤痕。   似乎感觉到洛凡的打量,许盈儿一下子抽回手,有点后怕的退了一步。眼中的喜悦不见,怯怯望着洛凡。   “太子妃,她好像也不是许将军说的那样嘛。”墨香小声呢喃。   墨香话音刚落,许盈儿眼中的惊恐一下子扩大,死死盯着洛凡身后,浑身发抖,并且一步步后退,退到她身后唯一的一件大家具------木床上,嘴里喊着:“鬼啊!鬼啊!!!”   洛凡回过头,身后是不知何时进来的许将军,浑浊双眼望着许盈儿。   许盈儿,很怕她爹?   “许将军何时进来的?”洛凡问。   “臣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担心太子妃娘娘的安危,所以进来看看。”许应国毕恭毕敬道:“小女情绪不稳,时而文静时而疯癫,太子妃娘娘还是回避为妙。请。”   听许应国的语气,洛凡暗笑,以她老爹和右相爷一派的“交情”,现下只怕已相当不耐烦了。   主人都“请”了,洛凡顺了许应国的意。刚到出门口,迎面撞来一贵妇人,定睛看,原来是将军夫人,她一直恬静温从的跟在许应国身边盈盈而笑,此时却满脸焦急。   见撞到洛凡,将军夫人一愣,连连跪倒:“太子妃娘娘。”   “你个无礼的东西,竟然冲撞到太子妃娘娘,不想活了?”许应国指着将军夫人的头训斥。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洛凡皱眉。哦对了,是宫羽说书时经常说到那些恶霸欺凌或虐待下人时的经典口号。   将军夫人连连颤抖:“贱妾失礼,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弯腰伸手扶起将军夫人,没想到将军夫人“嗞”的一声呼痛,抽离洛凡扶住她手臂的掌心,她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有得必有失嘛,礼节也是一样,偶尔失下礼也无妨。”   又寒暄了几句,在听任轩内许盈儿惊叫不止的尖叫声中,洛凡一行人摆架回宫。   一上马车,洛凡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蔫了一样躺在马车内的软铺上,揉着脸仰天长叹:“脸都笑得快抽筋。终于不用再本宫本宫的叫了!”   “得了吧。您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这本宫二字,得随您一辈子,今儿才刚开始呢。”墨香无情打击她。   洛凡一头埋进被窝里,撅着屁股作鸵鸟状。   一路晃晃悠悠,被墨香摇醒时,天际那轮蛋黄已落到了山头,洛凡纳闷是不是今天出门时没喂马,所以从卫将军府到太子府要走这么久。   “太子妃,您再不下车,奴婢也要饿死了。”墨香一双泪眼盯着她抱怨。   “……我睡了很久吗?”她明明记得她只是眯一会儿。   “足足两个时辰。”墨香朝她伸出两指,眼中的忧郁又增加几分。   “……你可以叫醒我。”   墨香打了个冷颤,依稀记得,上一次她家尊贵的洛凡小姐醒午觉被叫醒后,她就当了五天五夜的熊猫,眼珠差点没被打爆。   步入太子府,下人们正好准备饭菜。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洛凡第一次在太子府用饭,太子殿下齐定尘已经优雅的坐到桌边等候开饭。   太子府的菜色相比她家好的不是同一个档次,她家是两素三荤一汤,这儿是摆得满满一桌,满到仅容得桌沿放得下一只饭碗……   对美食洛凡从来不会拒绝的,哪怕自己不饿,忙了一天,她也不等齐定尘,坐下拿起饭碗就开餐,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齐定尘也拿起筷子,戳了戳离他最近的如意鸭,像是犹豫片刻,夹一块鸭腹放到洛凡的碗里,再夹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几口,开口:“许家千金怎样?”   洛凡一筷子将齐定尘夹过来的鸭肉吃进肚子,笑道:“还好。”   齐定尘微笑点头,漂亮双眼盯着她。   洛凡又夹了块红烧肉,见他探究的眼神,补充道:“长得不错。偶尔换换口味儿也是不错的体验,疯,也是一种美。嗯。”她就着夹在筷子了红烧肉朝他扬了扬。   “啪!”筷子用力搁下来,齐定尘剑眉蹙起吩咐:“雍华,给本王把菜端到书房,对着这个老女人,本王吃不下饭。”   雍华应声,便有侍女进来把一大半饭菜撤走,只剩下二菜一汤,那两菜还是青菜。   “太子妃,您说话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了,惹得太子殿下不开心,得不偿失。”人都走光后,墨香恨铁不成钢开解洛凡。   暗暗自我安慰吃青菜还减肥的洛凡不以为然:“就算我一句话不说,太子殿下也会不开心,在下不才,年龄比他大,被嫌弃是预料的事儿。”洛凡将一根长长的青菜咽下喉咙,把玩着手中的银筷子:“再说了,凭什么我是被嫌弃的那个?我还嫌弃他呢,比我小三岁,按年龄合该叫我一声姐姐,不懂得照顾和体贴人。”   越想越觉得这桩婚姻吃亏,洛凡连吃青菜的心情也没了,喝完一碗汤,带着墨香消肚子里本就不多的食。   由墨香带领着逛,毕竟太子府她不是很熟悉,亭台楼阁错落,香花异草一簇簇,路过令人心旷神怡又可大饱眼福,洛凡很快将心中的不快忘掉,欣赏起这太子府的美景。   路过一弯拱桥,水下锦鲤悠然,池内荷叶青青,放眼望去,拱桥对面,一架水上凉亭耸立,有两人正并肩走过凉亭的走廊。   墨香正要说话,洛凡盯着前方两人,快她一步出声:“别出声,有好戏看喽。”   果然,那两人中,那如天仙般的美人脚下一崴,扑进另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怀中,那男子轻柔扶起她,两个两两相对,红衣佳人白衣友,郎才女貌,啧啧啧。   墨香砸舌:“太子妃您怎么知道这杨小姐会崴脚?”难道她家太子妃是隐藏的半仙?   “当然,你家小姐我可是半仙,掐指一算,什么都清清楚楚,我不介意你以后叫我洛半仙。”洛凡转着手中的粉蓝丝帕,笑得欢乐。   墨香沉思片刻,犹豫低声道:“……半年前,您和傅公子在碧福楼听书,您突然指着一楼大厅靠窗坐的一女子说她会打烂杯子,也是您掐指一算的?”   洛凡笑而不语。   墨香又说:“那您上次借着月光上茅坑,您怎么不掐指一算这天上的乌云几时遮住月亮?哎哟。”   洛凡顺手赠墨香头顶一个栗子。   这女追男,不都这样吗?杨姻是这样的,那靠窗边坐着的女子,想要引起坐在她对面的英俊男子的注意,打烂一只杯子算什么?让她拿刀自残相信都不为过。   “走吧,洛半仙的侍女。”洛凡转身。   侧身间,她的余光瞄到,齐定尘往她这边看来,两人的身形似乎瞬间分开。   晚上刚洗完澡,齐殿下驾到,那时洛凡只披着宽松单薄的纯白外衣坐在窗边翻趣记,她外衣半滑在肩膀,里头穿着的是皇帝的新装。   见到洛凡的模样,齐定尘殿下似乎害羞了,一张俊脸透着粉红,相比之下,洛凡淡定不少,见齐定尘脸微微泛红,她嘴角上扬,阅女无数的太子殿下也会脸红,果然是年纪小。   洛凡并不打算向齐定尘行礼,毕竟他看她不顺眼。   倒是齐定尘一甩袖子坐下,漂亮双眼带着一丝不满,开口道:“老女人,本王有话要跟你说。”   洛凡放下手中的趣记,煞有介事望向他:“是纳许家小姐,还是杨家小姐为侧妃?我可以为你打点打点。”   齐定尘脸色一变再变,红绿交替,最后恢复正常,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洛凡,你是真傻还是假装?你看了许盈儿的情况,就没觉得有些奇怪?”   洛凡抱着手含笑望着他,努力向他传达一个信息:关我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亲,五一快乐。   ☆、论问候的正确方式   齐定尘起身,漂亮双眼眯成一条缝:“原本是不关你的事儿,不过本王最近比较忙,加之你年龄大,做事比我稳当。”年龄大三个字,他特地放缓语速。   一旁静立的雍华下巴快掉地上,他家殿下也会在同一句话上大做文章?曾几何时,他家殿下变得这么懒了?卫将军的事儿,涉及到当朝政事,竟然……   “…….尊敬的太子殿下,您能不能换个借口,对我而言,你年龄小是事实,至少做事不稳当,您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听过,您大人有大量不是?”这气度怎么当将来的国君?!   “在你面前,本王可不就是小人?要那么大气量作甚?再者,你以为,太子妃是这么好当的?”齐定尘朝她投去鄙夷一眼。   看在他比自己小三岁的份儿上,洛凡不打算和他计较下去,双手一摊:“行行行,我大,您小,我顺着你,行吧?嫁给您是我三生有幸,为您分忧是我前世几百万次回眸换来的福泽,许盈儿确实有古怪,您有何见教?”   “你先说说这许盈儿的古怪之处,越具体越好。”齐定尘脸色不佳,还是开了口。   “疯了,害怕她爹,满身伤痕,淤青和鞭伤,还知道她自己的名字。”洛凡言简意赅。顿了蹲,她又道:“将军夫人怕疼。”她记得她当时扶将军夫人的时候,力道轻到连一件棉衣也捧不起来。   听到最后,齐定尘抱着双臂,皮笑肉不笑:“那你为何不问候问候将军夫人?”   “……我没来得及问候人家,人家先问候我了。”洛凡扶额。   “…….”   齐定尘眉头只皱了一皱又松开:“除了这些,还有其它吗?”   洛凡认真侧头思量许久,答曰:“我借你的名义,到卫将军府蹭饭吃。”   齐定尘嘴角抽搐,不知是不是幻觉,洛凡貌似看到他嘴角还隐隐带着淡淡笑意,一定是刚洗澡时被热水熏的。   雍华脸上刚毅的线条有点扭曲。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拍门,雍华出门口,两人交谈了会儿,雍华进来,对齐定尘禀报:“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许盈儿自尽了。”   手中的书差点握不紧,洛凡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今天白天才见到的美人儿,握住她的手问是不是带她去看戏,才不过几个时辰,朝为红颜暮枯骨。   疯了的人也会自尽吗?她孤陋寡闻,连趣记这样异想天开的话本都不曾描述过。   齐定尘皱眉,深邃眼神扫向窗边的洛凡:“既然你这么爱用本王的名义,不如用本王的名义,去问候问候将军夫人。”   洛凡觉得她简直就是太子殿下的传话筒,代言人,不适合她这种不爱用官方语言的人,小心翼翼拒绝:“请个御医过去不是更能代表殿下您殷切的关怀?”她又不会治手疼。   “洛凡,连本王都不稳当,更不用说御医……”   “停!”洛凡扶额:“我去还不行吗?别说问候将军夫人了,就算她全家上至祖宗下至宠物一一问候我都愿意。”   齐定尘展开笑颜:“你能有此心最好。   她此刻还有种想问候他的心。   洛凡从窗户上滑下来送客:“喏,若殿下还没什么事儿,我要养精蓄锐,好仔细问候别人,下次再谈?”   齐定尘俊脸笑容不变,不过多覆了一层霜,扫了眼新房依然满眼的红,甩下一句话:“等你好消息。”挥一挥衣袖,带走雍华。   夜风从纱窗灌进新房,未褪的喜庆红绸更添一丝萧条。   洛凡自然是不会第二天就去卫将军府,除非她想去参加许盈儿的葬礼,当然,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在这个当头去。   墨香对她说,闲得无聊在太子府中数脚毛,不如乔装一番去碧福楼逛逛,洛凡直夸墨香想得周到,谁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皇后娘娘的旨意便到了,旨中说,皇后得了琉璃国进宫的好茶,邀请她去品尝品尝。   直觉告诉她,琉璃国明明盛产琉璃珠,却邀请她喝琉璃国名不见传的茶叶,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借口宣进宫,一定不是喝茶这么简单。   走了齐定尘又来了齐定尘她娘,洛凡深深反省自己当初以为嫁过来就吃喝拉撒混一世的幼稚思想。   曾几何时,墨香改性了,一路上在洛凡唠唠叨叨,说她是皇家媳妇儿,再没空也要抽点时间出来陪陪婆婆,以免招太子殿下讨厌云云。   洛凡幡然醒悟,墨香一定是选择性失明,太子殿下何时对她喜欢过?   一路上畅通无阻到达皇后的寝宫承乾宫,洛凡的皇家婆婆一见她,可怜兮兮拉过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身边连个倒茶的侍女也没有。   见识过皇后的好说话,洛凡对她这个婆婆平白生出些好感,再见她有求于她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洛凡眼睛一转,猜上个七八分。   “母后,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茶喝多了?”洛凡关切问道。   皇后本来长得就美,加上那幽婉眼神,那叫一个愁上眉梢,气叹的那叫一个千回百转:“哎~可不是,平日里没人陪,母后寂寞得喝茶快喝出病了。”   喝出心病吧?可她也无能为力啊。洛凡暗自腹诽。   “母后,怎么会?璃月不是在吗?人家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臣媳觉得璃月公主有趣儿,母后平日里也可以让她来陪你。”洛凡搬出活泼调皮的璃月。   皇后可能没料到洛凡会这么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双眼含泪叫侍女上茶,人家是借酒浇愁,她的皇后婆婆是以茶浇愁,不过愁更愁罢了。   “女大不中留啊,璃月这孩子,整天不知道往哪儿跑,哪里会安心呆在母后身边,还是自家人可靠些。”皇后边喝茶边吐槽,眼睛却不忘往她身上飘。   喝到洛凡有些尿意,婆媳俩都不说话,皇后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如了个厕后,似乎勇气也跟着如了出来,一回来,轻声细语问洛凡:“小凡,你老实跟母后说,你是不是和尘儿吵架了?不然你们怎么分房睡?”   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凡,咱们是一家人了,不必像以前那样生份,你对尘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母后帮你分担,但千万别憋着,母后真心觉得你和尘儿在一起性格相配才下旨娶你进皇家,若你们因此闹什么不愉快,进而……”皇后欲言又止。   “那母后真是内疚死了。”   洛凡看皇后眼睛在她脸上打转,她并不觉得她有多愧疚,倒说的她不得不“愧疚”,毕竟她是婆婆。   “哪有啊,母后多想了,虽然您觉得臣媳和太子殿下相配。”其实她看不出来哪里配:“但母后您也知道,臣媳比太子殿下大三岁,人说三岁一代沟,总要给些时间我们磨合不是?等磨合好了,剩下的事情不就顺其自然了?”   才嫁到皇家不过几天,洛凡觉得她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无师自通。   洛凡说到这份上,皇后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咽下肚子,雍华不仅是皇帝的手下,也是她的心腹,他们一些事情她多少知道些,她只希望不要磨合得太久,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要抱孙子。   “那母后就放心了。走,陪母后到御花园走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才步入御花园,洛凡连御花园景色都没来得及一浏,就看到璃月和太子殿下坐在花园中间的石桌上小坐。   随着随侍一声高唱,聊得正欢的两兄妹停下交谈,璃月一见洛凡,将指间的青枣叼在口中,饿狼扑食一样扑向洛凡:“皇嫂,璃月想死了。”   “……你想死?”就算泡不到傅子桓那只腹黑的狐狸,也不用寻短见吧。   璃月反应过来,松开洛凡那被死勒着的脖子,眨巴眨巴双眼:“难道我刚说漏了一个‘你’?”   ……不是难道,是确实   “好吧。璃月妹妹。”她的身份这样叫应该没错:“刚刚母后还说,女大不中留,我还以为你出宫玩了呢。”   璃月愣了愣,脸色绯红,拉着洛凡的手摇来摇去,神色难掩的娇羞:“皇嫂,你了解的。”   ……我了解你想泡狐狸,但不了解你泡到了何种程度,看这一脸娇羞,莫不是生米快煮成熟饭了?   “咳咳,我想我要辜负你的厚望……”洛凡低喃,见璃月身后她的小“夫君”齐定尘往她这边看,她婆婆又在身边,为了避免被唠叨,她不得不上前“瞻仰”他的尊容。   “太子殿……”   “我有名字。”齐定尘打断洛凡。   洛凡头痛,第一次觉得北齐这条正妻需唤、也才能唤夫君名字的习俗不怎么人性化,譬如像她和他这样的怨偶。   身后就是皇后和璃月,不唤吧,显得不懂规矩,唤吧,她也有她的难处。抬眼偷偷瞟去,前头的齐定尘脸色有晴转多云之势。   为了避免多云有雷电,洛凡上前一步,靠近他身边,极轻又快速问道:“在下孤陋寡闻,请问殿下大名。”   齐定尘剜了她一眼,侧身,作着口型,洛凡皱眉,顺着他的口型迟疑道:“笨……蛋?”   “咳咳咳咳咳咳咳…….”身后是璃月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   洛凡抬眼,如愿见到她的小“夫君”脸拉了下来,她暗暗吐了吐舌头,转身拉过身后两母女一起坐下。   璃月那张大嘴巴,连吃东西也不消停:“原来皇嫂私底下这样叫皇兄的哟,哎哟喂,好肉麻咧,唔…….”一大只青枣堵住她的嘴。   皇后眉笑眼开。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边,她们婆媳姑三人唱得正欢,没有人留意到,站在洛凡身后的齐定尘脸色已由阴转晴。 作者有话要说:     ☆、最难消受美人恩   洛凡不知她家太子殿下小“夫君”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当晚从皇后那儿回来,房门一推,见房内景象,她听到自己下巴脱落的声音。   先回来的齐定尘竟然出现在她的房中,躺在她的床上,穿着衣服。   墨香也吃错药了,竟然暗暗扯了她的衣袖角说:“太子妃,您可要一股作气,争取生个小小皇子。”   ……她现在只想一股作气,转身,遁走。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转过身,甩掉墨香试图制止她离去的手。   双脚只差一步就跨出房门槛,背后,齐定尘的声音不温不火:“麻烦把门关上,闲杂人等退下。”   墨香贼笑,下巴点了点洛凡身后连头也不抬只专注盯着手上书本的齐定尘,手掌一伸,五指张开,逆时针转了转,五指用力合拢,完美完成一个打气的动作,退出房门。   在这“紧急”当口,洛凡反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快,墨香后脚尖才碰到门槛外的地面,她已快墨香一步,后退,关门,“砰”动作一气呵成,比她碧福楼那伙夫快刀削冬瓜皮还溜。   面对沁出琉璃灯光的门缝,洛凡报告:“是,太子殿下,关门好了。闲杂人等已退下。”   墨香恨恨盯着她,嘴巴才张开,被她一把捂住拖走。   路过窗口时,洛凡耳尖听到房内书本砸落茶几的声音……   任若大太极殿,竟然容不下两个“闲杂人”,因为太极殿只有四间房,一间是大厅,一间是偏厅,一间是寝殿,另一间侧是书房。两个厅没有床,她只有一个选择。   墨香生气了,后果就是洛凡想换掉书房卧榻的床铺而不得,只好将就着躺了。并不是她有洁癖,也不是她矫情,而是难为情,毕竟那是太子殿下盖过的被铺。   将就的结果就是,她闻着房中似有似无的柠檬香味儿就寝,在沉沉睡去前,她朦朦胧胧觉得,这味道,貌似在哪儿闻到过,只是一时记不起来。   洛凡人生一大憎,就是扰人清梦,在她看来,扰人清梦的人都应该肾虚一辈子。   所以,当她被越来越大声嚷嚷的吵恼声吵到时,她火大坐起来,睁开朦胧双眼,纱窗外刺眼的一片白光,太阳已高照,难怪她会被吵醒。   “太子殿下没起,那太子妃也不在吗?”一个柔媚入骨却夹着清冷责备的声音在门外乍起,映着晨光,一个窈窕倩影映在门上:“太子妃在吗?”   洛凡还没从起床气中缓过来,想也没想冲口而出:“不在。”   说完洛凡像是醍醐灌顶,这好声音,柔美中带着清脆,清脆中夹着傲气,如此熟悉,不就是皇帝五十大寿时,舞得一曲惊为天人的轻燕舞,边舞边唱,获得皇上大大褒奖和众家千金妒忌的美人?!   掀被下床穿戴完整,她连懒腰都没来得及伸,拉开门。   门外,墨香伸手拦住一个白色罗裙、腰缠丝带的少女,那少女如记忆中的天人之貌,螓首娥眉,美目流盼,面比芙蓉娇。   多养眼一美人呐,配太子殿下,啧啧啧,看看,人家那才叫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自己这么平凡,那叫鲜花牛粪天不开眼,她正是那坨营养的牛粪……   曾经在宫宴上惊为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人立在她跟前,洛凡浑身一热,竟然结巴起来:“杨…….杨姻小姐?”   说完她就接收到墨香那鄙视的眼神。   杨姻大美人没有理会洛凡,视线越过洛凡的脖肩,望向书房内,脸色由不满变为尴尬:“阿……太子殿下不在还是没有起?”   洛凡皱眉,偏过头,望向墨香,哟,义愤填膺,肯定是你干的好事儿!   墨香瞪着洛凡,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说:是我怎么着?人家不都是为您着想吗?   洛凡收回眼光,迎上杨姻大美人还露着尴尬的眼睛:“殿下自然是睡在新房。”   杨姻美目一愣,眼神复杂,有惊喜有失落,也有懊恼和尴尬,她拧着丝帕,转身向她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立即上前,将红瓷食盒递到墨香跟前。   “真是抱歉,打扰太子妃清梦,本想给阿尘,呃,太子殿下送早点,他习惯了这个点儿用餐。既然太子殿下没起,太子妃若不嫌弃,不如也一起来尝尝,这是太子殿下喜欢的那间碧福楼新出的早点,味道不错。”杨姻大美女尴尬又期待盯着她。   碧福楼?殿下几时去过碧福楼?不,重点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碧福楼的早点,她这是多久没尝过自家酒楼的早点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她上个月和傅子桓清点帐目时品尝过一道新出的马蹄藕粉糕。   墨香没有接过食盒,杨姻的丫鬟掀开食盒,顿时,熟悉的香气四溢----梅花香饼。她和傅子桓发明的糕点,后成为碧福楼的招牌点心。   咽下一口口水,洛凡双眼往食盒瞟去,四方的饼,粉嫩的红色,揉到有劲道的面油光亮泽,四块垫底,一块搁中间,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是否一如既往的弹牙可口。   “太子妃请尝。”杨姻在旁边催促。   再咽了口口水,双手伸手,手臂后被人一拧,洛凡立即从美食中回过神来。这是太子殿下的美人儿送给太子殿下的早点,吃太子殿下的东西,不想活了?!   “其实,我不饿。”洛凡挠头一笑。   “太子妃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了?”杨姻手中的丝帕绞得更快,眉眼尽是失落和委屈。   啧啧啧,美人儿蹙眉,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会不会以为是她欺负他的心上人呐?!想到这儿,洛凡顿时觉得自己危险又混蛋。竟然让北齐第一美人委屈!   “不不不不不,你哪有什么错儿?”错全在她,她不该是太子妃:“只是我还没漱口,嗯。”洛凡好不容易搜刮出一个好借口。   “那不急,太子妃您慢慢梳洗,妹妹在麒麟厅等你。”麒麟厅乃太极殿正厅。   妹妹……   不知她早死的娘亲要是知道她平白多出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会不会高兴的活过来。   在墨香又怨又恨又气且恼的唠叨声中,洛凡终于洗漱完毕,踏入麒麟厅,坐在杨姻对面,见杨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让侍卫去通报雍华和齐定尘。   果然她才吩咐完,杨姻像换个人灵魂一样,殷勤为她夹过一块梅花香饼:“太子妃请尝,这碧福楼的点心整个北齐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这个,阿尘最爱吃了。妹妹被他带着,也越来越爱吃。”   不仅你们爱吃,我也爱吃,问题这是你们俩的爱心早点,我凑什么热闹?洛凡心想。   “其实……现在时辰有点晚了,洗漱回来倒觉得不饿了。”洛凡继续找借口。   杨姻有点尴尬,但很快恢复淡定喜悦,转身从她身后另一个丫鬟的手中拿过另一只食盒,从中捧出一茶壶,给洛凡满上:“那喝杯茶?这是妹妹亲自沏的花果茶,里面放有荷花和茉莉,美容养颜。”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要是再三推脱,就是明显的嫌弃了,洛凡无奈,拿起茶杯,嗯,果然香气四溢,杯中还有两片茉莉花瓣,美。   杨姻见洛凡喝了,期待问:“怎样?是不是清甜可口又不腻?阿尘最喜欢喝我亲口沏的茶了。”   “咳咳咳……”刚流入喉咙的茶倒流,呛到了洛凡。   “太子妃您没事儿吧?”杨姻惊慌起身。   洛凡连连摆手阻止她的行动,身后,墨香给她顺气儿。洛凡喷出呛到鼻子的茶水,笑道:“是不是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吃食,太子殿下统统都喜欢?”   杨姻娇羞点头,续而问洛凡:“不知道太子妃您的手艺,和妹妹的比起来,太子殿下更喜欢谁的多一些?”   这么直接就开始“宣战”,洛凡有点措手不及。   “恐怕要让你失望,我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洗手做羹汤这项活动,她只和傅子桓、宫羽三人在一起时,才会展开。   杨姻垂首,看不清眼中的思绪:“那,妹妹冒昧问个问题。”   “你说。”   “你会喜欢太子殿下吗?”杨姻美目中有期待和紧张。   手中杯子一抖。   洛凡以为她会问:妹妹爱殿下爱到海枯石烂非君不可,您能不能同意我接受我当小?   毕竟都“宣战”了炫耀殿下多喜欢她且以妹妹自居。   正了正神色,洛凡反问:“你为何有此一问?”   她嫁到皇家来,有表现出来喜欢齐定尘那个比她小三岁的小“夫君”了吗?侧头回想,睡觉分房睡,白天他忙他的,她过她的,应该怎么都不会联想到“喜欢”上面吧。   “妹妹只是听说。”   听说?听谁说?让他站出来,一定要好好检查检查他的眼睛!   “而且,妹妹还听说,太子殿下其实也喜欢姐姐你。”   到底是谁说的!?她这次决定不看他眼睛了,直接挖了,让他当个名副其实的瞎子!   “哈哈哈哈哈,你想多了,告诉我,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得好好感谢他!”洛凡皮笑肉不笑。   “这么说,姐姐是喜欢殿下的。”杨姻双眼铺上一层薄水。   “怎么可能!我都能当他姐姐了,谁会没事喜欢小弟弟?”洛凡直觉张口反驳。   杨姻又愉悦了:“真的吗?妹妹以为……”杨姻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声叹:“自从阿尘新婚第二天带我去向皇后请安外,我一直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躲着我还是……”   原来新婚第二天,太子殿下带着杨美人儿去奉茶了呀,怪不得她成亲不用给公婆奉茶。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美人又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洛凡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你不必多想,所谓贵人多忘事儿,何况那是天家之子,要忙的事儿多了去了,且不说朝廷中事,就算是吃喝拉撒也够忙的,我想等他忙完了,一定会想起你的。”   杨姻惊喜:“姐姐说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洛凡放下茶杯,愣了下,突然捂着肚子,“痛苦”道:“远的不说,我现在就想如厕,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不陪你等太子殿下了。先告辞。”说完,不等杨姻有所动作,她挥一挥衣袖,带走墨香,很快消失在麒麟厅花园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昨天忙没更,今天早早补上~   ☆、我怂我骄傲   逃离太子殿下的“情敌”逼问,洛凡觉得今天太子府是不能呆了,只好换了男装和依然撅着嘴不满的墨香逃去她的地盘:碧福楼。   令洛凡吃惊的是,璃月竟然也在碧福楼,而且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碧福楼三楼,这可是她和傅子桓、宫羽三人的秘密基地,从来不允许任何外人上来的。   放眼望去,只有璃月一人,傅子桓不在,楼下大厅,宫羽小妮子在声情并茂说着书。   “狐狸呢?”洛凡问璃月。   璃月愣了愣,反应过来那是洛凡,又像个章鱼一样粘上来,边问:“皇……嫂子,你怎么来了?还有,这儿哪有狐狸?我来这儿这么久,没见着一只小动物,连蟑螂也没发现。不过,这碧福楼卫生就是好。”   洛凡大方收下她赞她的酒楼干净,边解释:“第一,你嫂子姓洛,第二,狐狸就是傅子桓,你认识他以来,你不觉得他精明跟只万年老狐狸一样?”   璃月恍然大悟,侧头想了想,点头如鸡啄米:“是啊是啊,要不然我怎么会一个人守在三楼,我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明明我打探清楚他是在三楼来着,我一上来他就不见了,好像未卜先知我要来似的。”   洛凡瞄了眼二楼假装走来走去时不时抬头往三楼张望打量的玄衣侍卫,扶了扶额头,论璃月和傅子桓智商的高低,璃月喜欢傅子桓,若是成功,这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怕要被傅子桓欺负到被卖了还乐呵的数钱。   墨香去奉茶,洛凡见开朗活泼的璃月沮丧,安慰她两句,璃月的性子倒是开朗,几句话就把不快忘了,转而问起洛凡怎么不陪齐定尘。   洛凡还没说话呢,墨香憋了一早上的气终于爆发,添油加醋声情并茂将早上的事儿道出来,其演说的精彩程度不亚于一楼大厅宫羽说书。   璃月一听她的皇嫂是因为躲杨姻,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墨香刚斟满的梅花茶晃出了好几滴:“嫂子!你太怂了!右相那女儿脸皮厚得很,没有婚配天天缠着大哥,以前是没人管,也不好拉下脸皮,你现在是我嫂子,直接把她扔出门去也不为过,你竟然逃了?你连墨香都比不上,墨香还会编个借口,说大哥和你同睡书房气死她气走她。你倒好!哎哟,拍得我手疼。”末了,璃月揉着自己拍桌的手掌抱怨。   洛凡并不打算告诉璃月,她和齐定尘的尴尬夫妻关系,反正齐定尘看她是老女人,她看齐定尘是小男人,怨偶是当定了。   而且,天下皆知,太子殿下齐定尘和右相小姐杨姻的事,北齐盛传的佳话,她要是做那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将来说书的人不把她抹成黑人?   “我这不是挺好的嘛,杨家小姐这么漂亮,你有北齐第一美人当嫂子,你不开心?”洛凡调侃璃月。   “她漂亮归漂亮,可她不适合当我齐家人。她那老爹右……”璃月欲言双止,神秘环顾四周,伸长脖子,凑近洛凡,声音压低:“右相爷居心不良,那是朝中多少朝臣知道的事儿,要是杨姻嫁给大皇兄,我齐家天下就危险了。”   洛凡砸舌,一向又纯又蠢的璃月竟然知道这种朝廷大事。   “远的不说,我听母后和父皇闲聊中无意提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将军女儿,我那伴读好友许盈儿,疯得蹊跷,死得也蹊跷,这也是我要来找他的原因。”璃月继续说。   洛凡再砸舌:“原来你找狐狸,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璃月严肃的脸一下子被娇羞取代:“我是来找他来帮我出主意顺便谈情说爱的。”   洛凡抽了抽嘴角:“……那狐狸有没有给你出什么好主意?”   璃月挺直的背一下子软了,像个蔫了的茄子跌回座位上:“如嫂子所见,狐狸见首不见尾。”   洛凡好奇:“璃月,你就这么相信狐狸?”璃月和傅子桓认识的时日双手双脚的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璃月沉默了片刻,脸涨红得像草莓:“我相信他。”   洛凡摇头:“你了解他吗?包括他的身世,他年龄几何,他的爱好,他的性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喜欢他?”   这些问题,其实连洛凡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璃月顿了顿,突然抓住洛凡的手,双眼炯炯有神满是期待:“那嫂子知道,嫂子告诉我?”   洛凡也一顿,没底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   “那不就行了?他说他和嫂子是好友,你看,嫂子你不了解他也可以和他成为好友,我喜欢他,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璃月反问。   洛凡竟无言以对。璃月这小丫头,也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至少在感情上面,她还是很有主见的。   “还有啊,就像你跟我大哥。”璃月喝一口茶,润润红唇,继续道:“你不知道,我大哥那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温文尔雅。”璃月又顿了顿,再喝了口茶。   洛凡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接口道:“难道你大哥他实际是个衣冠禽兽?”   “噗!!”茶水喷了洛凡一脸,墨香拿出丝帕替她一一擦干,她才得睁开眼,看到璃月正展宣纸磨墨。   “璃月你要干嘛?”   磨墨的手动作更快,璃月头也不抬:“当然是要记录下来你说的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大哥变脸的表情了,诶!嫂子你作甚?!”   洛凡抢过纸笔抱着,宁死不肯放手。   璃月又捧着肚子笑了好久,才停下来,正经道:“实际呢,我大哥是个一点也不好说话的人,特别是他坚持的事儿,别的不说,就说那杨家小姐,我都亲眼见过她提出要嫁我大哥,喜闻乐见被拒绝了,听雍华说,她私底下不知提起过多少次呢。”   “或许就像你说的,你大哥也忌讳她爹?”洛凡道。   “切!”璃月嗤之以鼻:“大哥要是忌讳,压根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处理和她老爹的关系不是更干净利落?”   洛凡点头。璃月说的不错。“那要是被美色诱惑呢?”洛凡又想到一个原因。   璃月又要磨墨,被洛凡笑着打住:“璃月妹妹我错了,我不应该诋毁你那英名神武的大哥,你继续?”   “所以啊!”璃月郑重拍了拍洛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成为我的大嫂,说明大哥还是不讨厌你的。你看,大哥放着那大美人不娶宁愿娶你。”   洛凡嘴角痉挛,或许他也是因为她老爹的原因才娶她哩。不过她不敢说,免得璃月又要磨墨……   “所以!”璃月摸了摸洛凡的头,说道:“我觉得,有大哥支持你,你不要怕那杨家小姐!也不要怕后面来的孙小姐封小姐龙小姐,全都去她娘的,不要怂,勇敢捍卫自己的爱情!”   洛凡惊叫:“你大哥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已?!   “哎哟,那都是将来的事儿!毕竟他是未来的天子不是?现在还没有。”璃月嫌弃瞟洛凡一眼:“只要你和大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任她孙封龙杨,你再也不用担心被欺负!”   洛凡终于明白璃月兜了这么大一个圈想要表达什么了,额角一滴汗垂下:“欺负就欺负喽。反正我不稀罕。”   璃月恨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嫂子!你脑袋榆木做的嘛!?这么不开窍!我的意思是说,能得到大哥的爱才能保持你的地位不变。你身为太子妃,她杨小姐今天敢拍你的房门干涩你和大哥的闺房之事,改天就敢到你头上拉屎拉尿!”   洛凡眨巴眨巴双眼:“看不出,温婉如水的杨小姐还有这等癖好?”   璃月吐血倒地。   洛凡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墨香在她身边跺脚。   重新爬起来的璃月虚脱了,有气无力道:“嫂子,璃月服了,再也不跟你说这问题了。不过我还是要多嘴一句,你不听我的,将来后悔了别哭。皇家嘛,就那样。”   洛凡点头。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璃月说的道理,只是,若那个人是小她三岁的齐定尘,怨偶变佳偶?那还是让她后悔了再慢慢哭吧。   这个话题算是跳过去了,洛凡璃月两人大眼瞪小眼,洛凡又审核完好几本帐本,也不见傅子桓归来。洛凡想起齐定尘交待她的事,便趁机问璃月关于卫将军府许盈儿的相关生活细节。   璃月又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不外乎是三个关键词:有才华,孝顺,神秘。   有才华自然不用多说,不然能当北齐唯一一名公主的伴读?!重点就在这孝顺和神秘上。   听璃月说,许盈儿特别孝顺,特别是对她的娘亲,许将军夫人。璃月说她和许盈儿关系交好,皇上赏什么好东西,吃的用的,她自己舍不得都舍得拿出来送许盈儿,然而许盈儿一律拿回去给将军夫人。   至于她的神秘,也和她的家人有关,有时她们闲聊,偷偷聊到国家政事上,只要一提到她爹许应国。她都会有一丝闪神和害怕。并且好多次提到时她向璃月推脱身体不好下去了。   再结合那天她去拜访卫将军府所见和齐定尘提到的只言片语,洛凡似乎能找到侦破此案的方向,原本她还愁着怎么再次去卫将军府,现在看来,她不必再费脑细胞了。   “璃月,想不想知道许盈儿的真正死因?”洛凡朝璃月勾了勾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关系是个内涵词   心满意足在碧福楼饱餐一顿,又将这个月来碧福楼账本对了个七七八八,已到了下午,璃月不死心说还要再等等傅子桓以免相思成灾,洛凡则带着墨香准备逛逛街,到晚上才再打道回府。   才从三楼走到一楼大厅,迎面而来的却是带着两个丫鬟的北齐第一美人杨姻,杨姻正由小二引着找上座,见到一身男装打扮的洛凡和墨香,她停下脚步,冲洛凡莞尔一笑。   洛凡汗颜。她该以什么姿势解释自己为何如厕如到碧福楼来了?   干笑两声,洛凡上前,有点烦躁的拍了拍手中的象牙骨扇:“哟!杨小姐,好巧!你也是来碧福楼上那间有专人十二个时辰洗刷的干净茅房的吗?”说完以后洛凡就纳闷,自己到哪儿如厕为何要向杨姻解释……   杨姻樱唇紧抿不作声,好一会儿,才松开紧蹙的黛眉,摇莲步上前,握住洛凡的手冰冷冰冷吓了洛凡一跳。   “在此之前,姐姐在北齐闻所未闻,今天妹妹才发现,姐姐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难怪阿尘会娶姐姐。还得他家人的喜欢。”   洛凡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她几时高调过?到碧福楼如厕吗……   听杨姻语气,完全听不出有礼还是讽刺,洛凡一时不知作何答应,只能愣愣看跟前的大美人。   杨姻似乎感觉到她问了个让人一头雾水的问题,突然自嘲一笑:“妹妹刚刚胡言乱语,失礼了。”她转身。指了指自己身后丫鬟拿着的食盒,解释她来碧福楼的原因:“他说,姐姐也喜欢吃碧福楼的梅花香饼,说要是妹妹有空的话,帮他再买两盒回来,晚上和姐姐一起品尝。”   咦?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她爱吃梅花香饼?!   愣怔瞬间,杨姻已松开洛凡的手。错身而过之际,杨姻突然停下,侧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洛凡一愣,手中的象牙骨扇差点握不住。   杨姻说的是:“知道吗?他从来没问过我喜欢吃什么,从没关注过我讨厌什么,洛凡,今天我发现一个问题。我恨你!”   杨姻说“我恨你”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冷到如置身冰窖,冷到她头有点晕晕乎乎,墨香扶着她走到大街上,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天上刺眼的太阳照得她眼睛生疼生疼,从日上中天逛到繁星点点,却一样东西都没买着,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小“夫君”想害死她!   没事说什么她喜欢什么?明知道那是深爱着他的女子,却要在她面前提对别一个女人的好,这不是陷害是什么!?   嫌弃她是老女人,休了就是了,怕她老爹不支持他,她还可以配合演一场戏,无端给她招仇恨是几个意思?!   想到这儿,她怒火中烧,手上墨香看中的金步摇也不买了,拽上墨香唤上车夫就打道回府。   下了车,一路人无视众侍卫侍女的跪拜,像一头发怒的牛,向太极殿冲去。   殿内无人,随便抓了一个侍卫问,那侍卫也许从来未见过炸毛的女人,吓得连枪都握不住,指着太极殿侧旁的那座修整华丽的屋子颤抖:“太……太子殿下在华浴池。”   墨香还在后面喊什么,她不想听,捂着耳朵扒开守门的侍卫冲进去。   “砰砰!”   红桐木门被撞开。   “你爷爷的…….”未出口的话被眼前的情景震得自动消失在喉咙。   光滑如镜的石板铺成的浴池水雾漫漫,围在水池四周的八个龙头缓缓吐水,水池中央,一个光洁的裸背在琉璃灯光下如晶莹玉璧,黑发湿哒哒垂在脖子一边。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很和谐。   更和谐的是中间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男子,她那小三岁的小“夫君”。她双眼无意中瞟到他结实的胸膛,啧啧啧,没想到外表清瘦的太子殿下,有块头!   “我爷爷什么?”刘定尘语气平静得不能更平静,不禁让洛凡感觉到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对好看的剑眉轻轻一跳,害得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   才发现自己恬不知耻的盯着齐定尘的腹肌看,洛凡像被火烧一样,脸上滚烫滚烫,背过身去,舌头打结。   “你你你你你你……你爷爷的孙子身材真好。”说完她咬到舌头,又解释道:“我是说,你爷爷的孙子长得真好看。”想了此时此刻她和他的处境,这是浴池,说好看怎么听怎么觉得带着猥琐的意味在里头,她硬头皮,再次开口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你爷爷的只是个语气词,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是,我走错地方了。再见。”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也不见?   转身才发现,红桐木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她抖着手拉门把,不动,再用力,也不动。推,纹丝不动。门上光滑得一览无遗,开锁的地方呢?   “门是自动上锁的,在遇到外人不经开锁闯入的时候,除非我同意。”身后,齐定尘的好听,语调提高了不少。但依然听不出喜怒。   言下之意,就是锁在齐定尘那里,可他泡在水中,意思是,锁的开关在洗澡水池,她想要出去,得经常他的同意。   洛凡面对着门,感觉浴池内的水雾热得让她窒息,低下头,光洁如镜的地面映出她通红通红的老脸。视线朝她身后的地板望去,还能看到他的倒影。   她不敢细看。她能看到他,他自然也能看到她的小动作,偷窥当今太子殿下,罪过罪过。   洛凡头一次觉得尴尬得想到撞头而亡,此时她才忆起刚刚她捂住耳朵前,墨香的呼唤,貌似是:“……太子妃,……池,太子……”   墨香,我不应该弃你而去的……洛凡懊恼想。   门开关在太子殿下那里,想要逃离这种尴尬到脸上热到能滴血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只有说服太子殿下,问题怎么说服?头脑冲血的她一时间想不出来。   背后“哗啦啦”水声又响起,伴着齐定尘的质问:“老女人,你闯入华浴池,就是为了给我看你那直不起来的背?”   一扫脸上的颓废无助,洛凡挺直背,心忖:其实我是想让你看我飘然远去的背影……   想起来找他的目的,洛凡清了清喉咙,又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杨小姐长得不错。”她尽量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享齐人之福也不错。不过,你们下次你侬我侬热如火的时候,能不能忽略我这个不在场的第三人?杨小姐‘爱之深’。”爱他之深。“‘恨之切’”恨她之切,着实消受不起。”   “你确定你要在此时此刻跟我讨论‘夫妻’之间的话题?!”齐定尘盯着她左脚尘不时刨光滑石板的动作,面无表情问道。   夫妻?哦对,且算纳不纳妾算是“夫妻”问题吧。   想到齐定尘可能表达的更深一层意思,洛凡老脸又一红,暗暗擦了擦手心的汗:“那咱们换个话题,你看,洗澡有个外人在多不方便,不如您高抬贵手,把门开开?”   “会吗?”齐定尘嘴角带笑:“多个人刚好给我搓澡。更何况你不是外人。”   哦对,名义上,她是他的内人……   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和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小男人坦诚相对的准备,虽然她穿着男装……   明明自己比他大,但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气势矮得不止一截。紧接着连出口的话也怂了:“……我,我能不能出门请一位侍女代劳?”   “我没有让陌生人来观看我的嗜好。”   “我和你也并不是那么熟。”洛凡快速接口。   背后一片死寂,连一直轻微的流水声也没了,紧接着,洛凡竟然听到脚步声,伴着嘀嘀嗒嗒的滴水声,脚步声最后停在她的背后。一阵热气袭来。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洛凡。”他没再叫她老女人:“太子和太子妃是什么关系?”   洛凡想也没想,答曰:“多一个字和少一个字的关系。”   一声低笑:“你和他说话也这样吗?”   他?她?“谁?”   手上突然多出一套衣服,月白色的,上面绣着竹子,青白相间,煞是好看:“现在,太子和太子妃是服务和被服务的关系。”背后的人答非所问:“替我穿上衣服,否则,我不保证会演变成其它的关系。”   一时间,华浴池内,呼吸和心跳成了主旋律。   从华浴池成功“逃生”出来的洛凡像被鬼追一样冲出来,身后紧接着出来的是一脸神清气爽的齐定尘。直到撞到人,洛凡才发现,院中候着两人,一人是暧昧贼笑的墨香,另一个,是哀怨欲泪的杨姻。   满心的尴尬在见到杨姻后灰飞烟灭,生成愧疚。莫名的愧疚。见墨香一脸的得意和杨姻的失意,她可以想象,刚刚墨香一定巧舌如簧……   本来是想用眼神告诉杨姻:她只是进去帮忙穿了件上衣就出来了,不用伤心难过。奈何杨美人儿眼底心底全是她身后的齐定尘,她只好带着“闲杂人等”自动隐退回太极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来更新啦~   ☆、荒山野岭心跳时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洛凡当晚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先是被一群人绑着进入了一间烟雾缭绕的暗室,紧接是一条白色毛巾从天飘下,落到她手心,一个声音高叫着:走进一点,给我搓澡。   四周无人,却有声音叫她搓澡,她心里发毛,拿起毛巾拼命的搓地板,搓到她双手酸软,就在她以为要搓到天荒地老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搓得不够干净!我要吃了你。   磨牙声越来越近,她猛的后退。高叫着救命。双手却碰到一个滚烫的东西,她用力一甩。眼前的事物变了。   暗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新房,纱窗外,阳光明媚。齐定尘握着茶杯坐在她床边,他身边是打扮俏皮可爱的璃月。   “你们在干嘛?”她直觉问了句。   璃月抱着手臂,眼神全是鄙视:“皇嫂你忘了,昨天不是你说的,约许将军夫人出来。”   清明重新注入大脑,洛凡点头:“对对对!”赶紧掀被下床,吩咐墨香:“赶紧的,洗漱,衣服。”问候将军夫人一家老少。   “皇嫂,你别忙了,我们不能去。”璃月沮丧打断她。   “为何?”   璃月用眼神指了指端着茶杯悠闲喝茶的齐定尘:“大皇兄说,不附合礼数,要过了头七才能见许将军许人。”   哦,皇家规矩,天子之家,怎能随便到丧事当门的家臣家中。   “那好吧,我继续睡,你们先出去。”洛凡打了个哈欠,坐回床沿,与齐定尘一拳之隔。   璃月好奇:“我们?咦?皇嫂,你不是和皇兄一起睡的吗?”   洛凡迟疑了下,扶额道:“我突然又不困了,咱们还是先来聊一聊许将军夫人吧。”她见识过璃月对皇后的无话不谈,万一又被请去喝琉璃国的茶就没事找事儿了。   “这个问皇兄最清楚。”璃月接口。   “哦。原来你皇兄还觊觎许将军夫人的美色。”洛凡低喃一会,突然灵台一闪,拍脑袋道:“不对啊!”她转头,眯眼盯着齐定尘:“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要我来插手?”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权力插手这事儿。”齐定尘盖上茶杯盖,语气云淡风轻:“只有太子妃而已,所以,老女人,让你坐上正妃的位置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祖坟冒青烟了!”   “小抵敌,跟姐姐说话要有礼貌。”特别是当着璃月的面,叫她老女人。洛凡似乎闻到自己头顶袅袅青烟的焦味儿。   璃月低头,伸手在齐定尘眼前晃来晃去,道:“大皇兄,你没眼花吧?皇嫂哪儿老了?”   齐定尘没理会璃月,注意力落在洛凡身上:“身为太子妃,为本王分忧是你的责任。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会给你提供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   “扒许盈儿的坟墓!”   ……   洛凡扶着额角,一脸期待又可怜兮兮望着璃月。“哎哟!我突然觉得头疼,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璃月,你告诉母后,就说我身体不适,改天再向她请安,可好?”   “哦。”   璃月应声而去,被齐定尘止住:“璃月啊,你顺便转达母后,就说这一个月你皇嫂都不去请安了,我们得好好努力,让她老人家抱皇孙。”   齐定尘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洛凡却头皮发麻,三步并作两步拽回抿嘴偷笑的璃月,边朝齐定尘咬牙切齿:“你说,许盈儿的墓地在哪个荒郊野岭?”   大晚上,风高月黑,掘墓时。   辛苦扒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芒草,洛凡越走心里越发毛。脑海闪过出门前的情景。   紧了紧一身男子冠袍,确定穿在灰色长袍下面的夜行衣没有露馅,想到即将要见到的“新鲜”尸体,洛凡瑟瑟发抖,差点打退堂鼓,被她强忍住时,齐定尘竟然在她不远处殷殷“嘱咐”。   “爱妃。”他语出惊人不吓死她不罢休。洛凡眼看着自己手背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齐定尘继续道:“听说,冤死的人,阴气很重,爱妃你要小心,别碰到她的身体,否则冤魂上了身本王可帮不了你。”   有人牙关“咯吱咯吱咯吱”作响。   “为了能更好的收集证据,本王还特地安排了个人去接应你,不要太感谢本王。”   洛凡暗暗问候了齐定尘本人一遍,气鼓鼓走了的她没有发现,她身后的齐定尘吩咐雍华。   “派出你手下最得力的曹因和周文平,保护好她。一定要毫发无伤把她带回太子府。”   雍华嘴角含笑:“是!属下领命。”   曹因和周文平是他亲自带上来的人,专门负责特殊任务和传递隐秘消息的暗卫,不到特殊时候绝不轻易调派,安排这两个精英手下保护一个女人还是第一次。看得他是啧啧称奇,又隐隐激动和感动。   只是不知道,他这不按常规出牌的太子妃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感动?   放眼望去,他亲爱的太子妃娘娘时不时回头,那强烈谴责又愤愤不平的眼神,所落之处正是他身边的齐定尘。   感动吗?看这情况,有点悬。   不仅雍华被齐定尘感动,就连天上乌云也被半圆的月亮感动了,它们娇羞地拥抱在一起,月色慢慢乌暗。害得正好跳过一道河沟的洛凡没踩中脚底的平地,脚一崴,跌了个狗吃屎。   “怎么这么远!?娘的!”   洛凡爬起来低咒。心里莫名闪过被齐定尘耍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还没维持到她走下一步,就被挂到草上的纸钱粉碎。   眼前这四处无人,草比人高,草上还挂着不少白色的纸钱,有纸钱,应该离坟墓不远了,才往前摸着走两三步,就发现一地密密麻麻的纸钱。   松树呼呼作响的密林,一块木头,上书:许氏爱女盈儿之墓。竟然就是堂堂卫将军的千金许盈儿的坟墓,啧啧啧啧啧,果然荒山野岭。   夜风一吹,白色纸钱被卷飞起来,洛凡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蒙面的黑色纱巾,对着许盈儿的坟墓开始念念有词一番后,掏出绑在小腿的小铲子,开始掘,不,刨坟墓。   她一边刨一边痛恨太子殿下怎么不给她准备把大的铁撬,早知道他就不安好心,她还不如自己扛着锄头来呢,说什么一切都给她准备好,他怎么不给她准备一个勺子慢慢勺泥土!?   从月上柳梢头刨到月下柳梢头,洛凡终于见到那副红桐木做的棺材。   虽然早就作好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真正见到完整的棺材时,她的手开始发抖。而太过专注刨坟墓的她,没有注意到,一个影子俏然出现在她身后。   咽了口口水,洛凡丢下小铁铲,双手缓缓伸向棺材。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到冰凉的棺木时,她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重重一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哑哑哑哑……!”   惊叫声,惨叫声,伴着乌鸦惊飞的叫声在夜色密林中回响。   抱着头跳开鬼叫的洛凡终于回过三魂来,定睛看对面和自己一样跳脚惊叫的白衣女子,吓得头晕脑胀,就差没尿裤子,她指着那蒙面的白衣女子,牙齿颤得合都合不上:“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鬼?”   那白衣女子声音也抖得很:“孤……孤魂野鬼!你来掘我坟墓干嘛!”她玉指指向未开的棺材。   艰难咽下一口口水,洛凡倒退两大步,双腿如筛米:“你……你是许盈儿!?”   白衣女子愣了愣,突然伸手扯下自己的白色面纱,洛凡直觉的闭眼,侧头不敢看,边鬼叫:“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安息的,我……我是来”   “嫂子!?”一声呼唤打断她。   挡脸的手放下,洛凡定睛,对面那白衣女子,那甜美可爱的小脸蛋,可不就是她小姑子,璃月妹妹!   知道那是同类,洛凡到嗓子眼的心它砰然落地,拍着胸脯平定思绪,上前提着璃月的衣领恨恨道:“你没事儿来墓地扮鬼作甚!?”   璃月委屈低头对手指:“嫂子,我也不想来的,是大哥逼我来的。”   洛凡绝倒,敢情齐定尘说的接应那个就是璃月?!高高在上不谙人间世事娇生惯养的璃月公主!?他这是打算派璃月来给她收尸的吧?吓死的!   “好!”洛凡忍下满腔熊熊怒火,抖了抖她的衣领:“就算你是来‘帮忙’的,你没事穿一身白衣服干嘛,扮鬼给许盈儿守墓?”   “白色好看嘛!”璃月继续对手指。   洛凡嘴角痉挛。   璃月见洛凡不开心,上前俏笑摇着她手臂,央求道:“好嘛,嫂子我错了,下次一定和你一样穿夜衣。”   洛凡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有下次。”打掉她的手,重新走到棺材旁边。   被璃月这么一吓,洛凡胆子被吓大了不少,不用璃月帮忙,推开了许盈儿的棺材。   棺材刚刚推到尽头,拿着火折子的璃月一声嚎叫,扶着棺材哭得毛骨悚然:“盈儿啊,咱们这么好的姐妹,你竟然不打个招呼就撒手人间,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呜呜呜呜呜呜……”   用手掌挡住视线不敢看棺材的洛凡心想,要是许盈儿撒手人间之前跟璃月打招呼:“公主,我先死了,我在奈何桥等你。”她估计要请法师才能好过了。   冒着夜风等璃月哭了好久,洛凡见启明星出现在天际边了,不得不开口:“璃月,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有空再哭。”   璃月又抽泣了好久,才停下眼泪。洛凡还是不敢看棺材,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璃月正低头往棺材看去。   “咦?”璃月好奇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话不可以乱说   洛凡依然用手挡住视线,问:“璃月,怎么了?那许盈儿……腐烂得很美吗?”   璃月回头,一把扯过洛凡,力道之大,洛凡差点整个脸扑到棺材里头:“哇!你看。”   洛凡放眼望去,摇曳的火光下,竟然不见许盈儿尸体,只有满满一棺材的金银珠宝。珍珠翡翠玛瑙玉器,应有尽有。   “……”洛凡竟一时找不出话来形容,来之前,齐定尘就说过,许盈儿的外婆家,许将军夫人的娘家是北齐有名的珠宝商,家财万贯,没想到连死了的人也是“家财万贯”。   当时齐定尘和她说时,她以为他是想让他盗墓来着,现在看这情形,除了盗墓,还另外提醒了她一件事:看尸体麻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许将军夫人娘家多的是金银珠宝,你若喜欢,百年之后你让宫人搬个六七箱陪葬都可以。”   “嘿嘿!”璃月笑得甜美:“嫂子你是长辈,你将来陪葬的肯定比我多。”   “……”璃月变腹黑了。   盗墓自然是不会的,洛凡和璃月将满满一棺材的珠宝首饰一一拿出来,终于见到面容安详还透着香气许盈儿。   一如洛凡记忆中的脸,只是少了阳气,像是睡着的病人。她仔细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好无缺,就连那天看到的手臂的伤疤都不在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合上棺材时,璃月伸手止住,她俯头抵到棺材里头,拼命的闻了几口棺材里气味,皱眉:“奇怪,怎么隐隐有股松脂的香味儿?”   洛凡更奇怪,堂堂公主竟然知道民间松脂的味道是怎样的?   “你……会医术?”洛凡不确定,迟疑问道。   璃月莞尔一笑:“不是很会,我师父华生子说我愚笨呢。”   “你说什么?!华……华生子!?”洛凡下巴掉落。华生子,整片大州最有名的神医,传说他有起死回生的医术,毕生只收过一个徒弟,是个出诊爱穿白衣年轻貌美的女子,姓越,名离。   越离,璃月!?   洛凡灵光一闪,突然抱住正认真观察许盈儿尸体的璃月,哀求道:“亲爱的、美丽的璃月妹妹,你能不能做出一种药,让人吃了,讨厌另一个人讨厌到非休了她不可?”   璃月眨巴大眼睛:“你是说给大哥做吗?”   洛凡重重拍了拍璃月肩膀:“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我可以考虑考虑,做一种药,让你天天做白日梦的。”璃月认真回拍洛凡的肩膀三下,转身继续检察尸体。   亲兄妹什么的最不讨喜了。洛凡沮丧想。   璃月接下来的动作,让洛凡刮目相看!给尸体翻身,脱衣服,检查,脸不红心不跳。洛凡站在一边,看得害怕又出神,好几次别过脸去。   蹲着等璃月蹲到脚麻时,璃月终于拍了拍手掌,轻轻将许盈儿放回棺材内,吩咐洛凡收棺。她则在一边悠闲用脚尖玩泥土。   “你也不搭把手。”洛凡重新将坟墓恢复原样后,累得筋疲力尽,扶着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为什么要搭手?”璃月抬头,双眼无比的纯洁天真:“大哥让我来,就是彻底检查许盈儿的异状的呀。”   “……那我是来干嘛的?”   纤纤玉指指向刚刚堆好的坟墓:“开棺,收棺。”   ……   天刚破晓前,璃月携带着洛凡回到了太子府。为什么要说是携带?因为,她全程是被璃月拎着衣领飞回太子府的。洛凡突然觉得,璃月隐藏得太深了,原以为她是纯良无害,结果却隐藏得这么深,又是武功又是神医徒弟。和小“夫君”齐定尘很像!“表里不一”。   脚一沾地,洛凡问:“璃月,你告诉皇嫂,是不是皇宫里每个人都是这么低调有‘内涵’,都深藏不露?”   璃月松了松筋骨,笑得天真无害:“皇嫂,你不也一样嘛?你说对不对?”   洛凡干笑。   望着她潇洒远去的背影,洛凡望天思考,璃月发现了什么吗?   屋内,齐定尘早已守候着。璃月立即恢复她原本的性子,从惊为天人回复到凡人状态,一一向齐定尘回禀:“皇兄~~,盈儿她可是被毒死的,你可一定要为她报仇血恨。”   洛凡吃惊,毒死的?可看她遗容,白白嫩嫩,不像中毒呀。   “有何证据?”齐定尘问。   “她身上多粘了一层皮,用提炼过的松脂粘合的,棺材里有松脂香味,那层皮,掩盖着发黑的皮肤和身上的伤痕,鞭伤,还有淤青,还有……这群禽兽!”璃月握着茶杯的手一拍桌子,杯中茶水溅出好几滴。   “别急,目前情势不明,既然是中毒,不如就从这毒药的来源开始查起。而且不能明目张胆的查,不然会露出马脚。为了保存证据,我立即派人去把许盈儿的尸体搬去地下冰窖保存。”   “……”洛凡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早知道要挖尸体,她刚刚千辛万苦又把坟墓填平是为哪般?!   似乎感受到洛凡的怨念,齐定尘偏头,望向认真倾听的洛凡,笑道:“这种高难度的任务,非做事稳当的老女人莫属。”   “如果我反驳,你是不是搬出‘我年龄小,做事不稳当,还是你来’来堵我的嘴?”洛凡笑得极为吃力。   齐定尘笑得如春风拂面:“成亲才不久,爱妃就这么了解本王。我心甚慰。”   “呵呵!”洛凡笑得牙关咯吱作响:“那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年龄小,吃得不稳当,还是我来?!”   齐定尘笑容不减:“洛凡,记住你这句话。”   室内,璃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剩下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窗外,喜鹊叫得她心烦。   补了一天的眠,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墨香替她洗漱完准备开饭,却破天荒看到齐定尘也在她的饭桌上。更破天荒的是齐定尘提出的要求:喂他吃饭!   洛凡正想开喷,他是年龄小但不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脑海就那么灵光一闪,想起她今天造的孽来:   “那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年龄小,吃得不稳当,还是我来?!”   “洛凡,记住你这句话。”   出神间,一双筷子已递到她跟前,墨香捂着嘴退了下去,临了还把厅门给关上。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也把她远去的思绪扯回来,她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像笑容的笑容:“尊敬的太子殿下,我想您是不是理解错了,我今天说的‘还是我来’,意思是,还是我来吃,而不是您理解的我喂您吃。”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细节。”齐定尘手中的筷子直接塞入她手中。   他的手手感特别好还特别温暖。她的手僵硬且满手背的鸡皮疙瘩。   “我很在意。做人嘛……”   “做人要言而有信,这是左相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齐定尘打断她:“难不成,左相爷只会嘴上功夫,却连自己的女儿也教不好?”   洛凡颤巍巍举起筷子,她边夹菜边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老爹的颜面。   窗外,还粘着双喜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过来摆过去,纱窗边,墨香和雍华一人站一边,相视而笑。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却没有第三次,因为,许盈儿的头七过了,头七过了意味着,她要去问候许将军夫人一家大小,所以她也有借口不回去吃饭了,直接在碧福楼解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洛凡让璃月约许将军夫人在碧福楼二楼一间雅间相见。   对于璃月时不时一副两眼冒红心往三楼傅子桓那儿瞟的举动,洛凡很是不齿。约许将军夫人出来的借口是璃月对好姐妹许盈儿的死表示痛心,而她现在眼神视奸傅子桓泡汉纸的模样,痛心没有,动心倒是真的。就连许将军夫人都看出来了。   “公主似乎心不在焉?”   璃月却像魂魄被勾了去一样,不为所动没有理会,就差没流口水成花痴。   再这么下去,许将军夫人都要走了。躲在屏风后偷听的洛凡灵机一动,从侧头溜出去,走上三楼。   是的,洛凡没有现身,璃月送信约许将军夫人时,夫人说,她失女悲痛,怕有失礼仪,暂时不相见外人。   走上三楼,行至傅子桓身边,一身男装的洛凡上前,伸手,挽过他的手臂,对上他的眼光,相视而笑。靠在栏杆边傅子桓视线从书本移到洛凡身上,温柔的目光闪过异样。   如愿听到身后二楼杯子被打翻的声音以及许将军夫人关切的问候:“公主,您怎么了?您是不是有心事儿?若有事儿,不如您先回去。”   “没……没事儿。我很好!非常的好!好得不得了!”璃月咬牙切齿!。   洛凡收回刚刚搁在后背朝二楼比个胜利手势的右手,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见到洛凡笑,傅子桓放下书本,抄着手望着她:“怎么?今儿吃了笑药?!”   注意力从二楼收回到傅子桓身上,这个默契的搭档,自从成亲以后就没见到他,没听到他独特的“关心”话语,现在见他竟然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明明才不足一个月。   “见到你,开心嘛!”洛凡俏皮一笑。手握作拳,像以前那样,一拳打在他胸膛:“怎么?!你还希望我哭呀?”   傅子桓作思考状,认真道:“虽然你不是大美儿,但也不差,梨花带雨用不上,我见尤怜还是有的,我还可以有偿借个肩膀给你靠靠。”   又在拐弯说她的样貌!   “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傅公子,这么久不见,您是不是应该邀请我喝个茶?”   “你出钱?”傅子桓笑。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吝啬?”洛凡鄙视。   傅子桓一甩象牙骨扇:“有啊!不就是你?”   “……我很荣幸!”   “其实。”傅子桓偏头,止住洛凡进屋的脚步:“荣幸的不止是你,还有我。”   洛凡回头,不解。   傅子桓象牙骨扇朝二楼璃月隔壁那间厢房一指:“因为一会太子殿下会请我们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按捺不住要死了   最终,傅子桓还是猜错了。太子殿下并没有请他们喝茶,而是去了隔壁,请许将军夫人喝茶。   齐定尘不愧是齐定尘,有备而来,一杯茶没喝完,他就让雍华递上一张信纸。   “夫人,这是许小姐生前给我的信件,你看看。”   许将军夫人手有点抖,茶水溅出一滴,接过信,从头到尾看完后,她离桌,噗通一声,跪到齐定尘跟前,泪如雨下:“太子殿下,还请您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不敢当,但盈儿是璃月伴读,而且她生前又有求于我,所以不得已才让璃月约你出来,多了解一些情况,还请夫人务必不能隐瞒。”齐定尘说。   “是!”许将军夫人点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齐定尘满意一笑,转头,指着洛凡:“夫人,这位是我新得的‘谋士‘,他年龄大,做事稳当,你有什么直接对他说既可。”   ……太子殿下,您真是将举一反三这成语的精髓发挥到了极点!   许将军夫人擦了把泪眼朦胧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洛凡片刻,低喃道:“这位谋士先生,似乎和太子妃长得有几分相像。”   不是几分相像,是本来就是。   “是啊。太子殿下就是看我和太子妃相像,才留下来当谋士的。是男的也不在乎。”洛凡接口。   齐定尘嘴角痉挛。   许将军夫人尴尬一笑:“这……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响。”   扶起许将军夫人,洛凡眼尖看到,她的额角冷汗涔涔。   许将军夫人似乎感觉到洛凡的目光,她尴尬一笑,坐下来,喝光杯中的茶,缓缓开口。   “如信上所说,将军对我们娘俩很不好。”她眼睛湿润,捞起袖子,露出新伤旧痕,触目惊心。   璃月见状,拍案而起:“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还是堂堂将军,简直侮辱了将军这词。”   许将军夫人擦一把泪,开始哽咽。   “对!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洛凡跟着璃月重复了句。换来璃月和齐定尘双双侧目。感受到齐定尘那杀人的眼光,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得意,问道:“那将军是从何时开始有对妻女施暴的?以前将军也这样吗?”   “不是,刚嫁到将军府时,将军对我很好,就是自从女儿出世以后,他就开始我娘俩疏远,渐渐不闻不问。我也不知是何缘故。后来一言不合他意,就开始动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打得过?这十几年来,得不到夫君疼爱。还要忍受打骂。现在女儿也没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说,夫人也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打你们娘俩?”洛凡问。   许将军夫人拭泪:“我们娘俩?不。将军他只打我,虽然他不喜欢盈儿,但仅止于言语上。”   “哦。”洛凡恍然大悟。   “所以,刚刚看到盈儿的信,我才知道,这孩子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儿,想请太子殿下给个女官的位,她可以有自己的住处,也能免去我被虐打之痛。只可惜,这孩子命短。”说着又泪如雨下,哭到后面不能自已,连呼吸都不顺畅,最后不得已送她回府。   许将军夫人一走,璃月就殷勤的、开心的给洛凡倒满一杯茶,亲自端到她跟前:“嫂子?问了这么多,您辛苦了,喝口茶。”   洛凡努力回想,左右不过问了三句话,多吗?   “不不不……我不渴,还是你喝吧。”洛凡委婉的推脱。她心头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报复她刚刚对傅子桓的“出格”动作?毕竟咱们的璃月公主要是连傅子桓的面都难见。   璃月脸色一暗,俯过脸极其认真盯着洛凡:“嫂子,你不会跟我抢他吧?”璃月眼角余光飘向三楼。   傅子桓那只狐狸?她要抢早就扑上去了,还会等到现在当你嫂子?!   “你放心,就算我有这心,也是有余的心。”   “你保证?”璃月拍案而起。   “我保证!”   “我不信!除非你把这杯茶喝了!这是保证茶,皇兄为人证!”璃月狠狠盯着她,怒中带泪,红了双眼,让人我见尤怜。   都点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说什么?不,她还能说点什么:“璃月,这杯茶里不会下了什么不见得人的药吧?”毕竟她是神医的徒弟,名气不小,自古以为医毒相通。   璃月一愣,拿过洛凡的茶,一杯见底,再倒上一杯,递到她跟前:“这下嫂子应该信了吧?”   她当然信,不仅信,还跟她一样,喝个干干净净后又倒了一杯,齐定尘在旁边看着她们俩不说话,大约是刚刚担心茶水问题太紧张,喝着喝着,她竟然觉得心跳不规律的跳起来,头也越来越痛,越来越重,第三杯茶还没有进口,鼻子一阵酸腥,一滴鲜红的液体滴入茶杯之中。   紧接着身体一软,身体往后倒去。   额角磕到桌椅,疼得她想尿尿,洛凡心底在泣血:趣记上说,越美的女人毒起来堪比砒霜,她算是见识到了!   眼前,璃月那漂亮的脸蛋在放大,洛凡竟觉得她的美貌莫名的狰狞。   璃月凑近,闻了闻洛凡嘴角的血迹,朝身边一脸焦急的齐定尘道:“皇兄,这茶果然有毒。”   竟然说果然……   洛凡想咬牙切齿,想大骂出口,只是浑身无力,别说说话了,她觉得连呼吸都渐渐成困难了。   璃月这是装得太像!?敢情她早就知道?!那她怎么没事儿?!   而且,她的重点竟然是茶,难道不是救她这个生死未卜的皇嫂吗?!   “嗯!”齐定尘点头:“他们果然按奈不住,这是想警告我们别插手。”   洛凡两眼开始慢慢模糊,心底嘶喊:我快按奈不住要死了!   兴许是感受到洛凡的异样,齐定尘眼光扫过她,扯过还在神游的璃月:“再不救你皇嫂,你皇兄不久又要娶太子妃了。”   其实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洛凡悲愤的想。   “皇嫂,抱歉。”璃月边道歉边给她把脉,洛凡没有忽略她那嘴角隐隐的笑意。“皇嫂你得感谢我,这毒在江湖上算是剧毒,但遇到我嘛,还是小意思的。哎,皇嫂你要是像我一样,浸泡过药浴百毒不侵多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又腥又臭的药丸塞她嘴里。   药刚下肚,她的鼻血再没流了,但浑身还是无力,但后背传来温热的暖意让她不再那么难受,齐定尘抱起她到怀中,接过雍华递来的湿纱巾,一下一下给她擦干净鼻子嘴角的血迹。   擦到她脖子处的血迹时,洛凡看到齐定尘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怒,转头吩咐璃月:“给你皇嫂多作几颗解毒丸,以防万一。”   “……意思是下一次还要中毒吗?”洛凡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将心底想的话成功表达了出来。   齐定尘擦干净她脖子的最后一处血迹,笑容如沐春风:“不是下一次,是会有无数次,直到你帮我把这事给摆平为止。”   “你们不觉得我被这事摆平的机会比较大吗?”洛凡委婉的控诉。   齐定尘点头:“也是。”却侧头吩咐雍华:“这毒竟然能在你们这些暗卫的监督下,下到本王的茶水里,这间碧福楼全体人都脱不了干系,雍华,你吩咐下去,将这间茶楼给查封了。”   明明他的声音好听得很,但无力靠在他胸膛的洛凡竟觉得冷意阵阵,纠结再三,不甘心道:“我年龄大,做事稳当,摆平这事还是我来吧。”   齐定尘的气息喷在她额头,热热的,柔柔的,一如他此时的声音:“都听爱妃的。”   鸡皮疙瘩还没来得起,腰间一阵酸麻,洛凡就失去了意识。   齐定尘抱起被点晕过去的洛凡,起身,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对璃月道:“我刚刚已运功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毒你虽有把握,但务必不能留下病根,快随我回府。”   “知道啦知道啦!她是我皇嫂,还没给皇兄生个白胖小子呢,我敢不治好吗?”璃月五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不过皇兄,你得看好嫂子,不然我的心上人都快喜欢上嫂子了。绝不能给他喜欢嫂子的机会。”   齐定尘朝三楼望去,三楼栏杆上,白衣的傅子桓转身进入厢房,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个娇小身影从齐定尘旁边掠过,被他喝住:“璃月!”   璃月跨出门槛的右脚一顿,回过头,幽怨的、可怜的望着齐定尘:“皇兄~~~~~,人家就去看一眼他,就看一眼。”璃月伸出食指,水汪汪大眼满是祈求。   “刚刚你和许将军夫人聊天的时候,你已经将未来一个月的都看光了,以后,不许你再随便出宫来见他,你连他的身份都不了解,就随便喜欢别人,信不信我告诉母后父皇,下旨把你嫁给……”   “停!”璃月打断齐定尘。她不看了行吗?“我错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皇嫂治好,走走走走走……”   一行人绕到二楼一间厢房侧的楼梯而去。雍华护在身后,众人隐入楼梯处后,他突然回身,躲在楼梯暗处往回望,楼道的对面栏杆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她一身丫鬟,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今天家中因故障停电一天,更新晚啦~   ☆、一碗药一场梦   被当作试验品中了一次毒以后,洛凡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个炮灰。   当皇家媳妇儿是炮灰,目的就是为了她老爹的势力拥护,其实和她本人没有一毛线的关系。查这许盈儿的死因是炮灰,反正危险有她这个外人上,如今躺床上的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突然有点羡慕杨姻,不嫁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好歹她的小“夫君”太子殿下算是个有良心的,因着这一次中毒,免去她每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麻烦。   然而,中毒第二天,当璃月公主献宝似的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药盒子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生出一股想立即冲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冲动。   “皇兄对母后说,这几天你比较累,早上起不来床,所以不能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听了不仅不责怪你,还立即让御医开了这滋阴补肾的‘良药’,让御膳房熬了两个时辰,托我带来给你,皇嫂,趁热喝吧,母后说了,让我一定要监督你喝完才算数。”璃月掀开药盒子,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整间屋子。   “……我能现在申请去请安吗?”洛凡扶额。她的阴很好,她的肾也没事儿,能不能不喝?   “老寿星上吊------悬!”璃月边剥火龙果边向洛凡转达她的所见所闻:“哦对了,皇嫂,忘了告诉你,母后从昨儿听皇兄说了开始,就请了尊送子观音回来,早中晚的上香供着呢。”吸溜一口后,继续道:“皇嫂,我也等着你生个皇侄出来呢,我可以教他医术!”   洛凡掳高袖子,露出白玉手臂上的鲜红守宫砂,朝璃月挑眉道:“亲爱的,你觉得这颗朱砂美不美?要不妙手回春的你开个药方给我,让我当个不用圆房也能给你生个皇侄的皇嫂?如果成功的话,我觉得我肯定成载入趣记走上人生巅峰。”   璃月‘咕噜’一声咽下喉咙中的火龙果肉,伸长脖子艰难道:“妙手回春的我不能给你开药方,咱们还是吃火龙果吧,说多了伤感情。”   再一口火龙果下肚,璃月水眸圆瞪,拍案而起,洛凡担心地看着水果蓝上摇摇晃晃快滚下桌面的水果,那是她今日的全部吃食,公主殿下您悠着点。   她中毒了只能吃水果,齐定尘小夫君说的。也只有水果送进来……   “什么!?你和皇兄还没……”璃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封住既然出口的话。   洛凡淡定摊手耸肩。   璃月眨巴眨巴双眼,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去给皇兄把把脉,这种小问题,几剂药搞定……,咦?皇嫂你干嘛?”   洛凡抱着她即将离去的大腿,泪眼欲滴:“不关你皇兄的事儿。口下留情,亲爱的璃月妹妹。”   开什么玩笑,质疑太子殿下的能力,无论是哪一方面!这不是找死嘛!傅子桓给她的资料里清楚的很,人家又不是没吃过猪肉的人。   “难道是你不能生?”璃月蹲下身,和洛凡平视。   洛凡想了想,谨慎的点头:“我……是不能生。”   话音刚落换来璃月一拍肩膀,力道之大差点没把她打趴到地板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相信,人定胜天,特别是这种小问题。本公主动两根手指头,药单一写就搞定。然后你们再多努力努力,一定会见奇迹的。”   洛凡茫然的点点头,突然起身拉住璃月:“等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不,皇嫂。”璃月打断她:“这种问题没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人吃五谷杂粮肯定会生病,有病就治,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前提是你没有理解错误。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生,不能。这个‘不能’和平常的‘不能’不同。”洛凡再次解释。   璃月眨巴眨巴双眼:“有什么不同吗?除非你不想生。”   “对,就是不想生的意思!”洛凡拍头,如梦惊醒:“奇怪了,这意思很简单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样表达呢。“   “……嫂子,我忘了告诉你,那毒会损伤头部。”璃月也如梦如醒。   ……   两姑嫂又坐回床边,璃月继续吃火龙果,洛凡回归正题,殷勤的为她剥开火龙果皮,递到她嘴边,讨好道:“所以啊,你能不能允许我,把这药倒了。”   “可以呀!”璃月好商量。   洛凡眉笑眼开:“就知道你最……”   “喝完再倒。”   “都喝完了,还倒什么?”   “药渣。”   最终,洛凡还是逃不过喝补药的命运,不过她能躲就躲,最终在璃月吃完晚饭回宫之时,在她的监督下,将药渣都喝了个干干净睁。   这补药不愧是宫廷御膳房出品,质量扛扛的,喝完后,药效也是扛扛的:浑身发热,口干舌燥,看什么都是三个影儿。   所以,当齐定尘推门进来,站到她跟前的时候,那三个帅帅的身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去晃来,她被眼前的人晃得有点不耐烦,躺在大红锦被上的她一跃起身,想要按住其中一个人影让他停下来,没想到双手凌空,往地上扑去。   摔到床沿边时,她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住,齐定尘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怎么了?老女人?”   “没什么!”洛凡闭起眼,是看不见摇晃的景物了,但是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方。   齐定尘的声音又响起:“那没什么就睡吧。”他放开扶她的手。   往里头滚去,洛凡依然闭眼,感觉到她身边的锦被凹陷下去,一股冰凉冰凉的气息诱惑着她。她不由自主往那方向靠过去,碰到的却是冰凉的肌肤。睁开眼,是三条晃来晃去的光洁手臂。   手臂一顿,避开她来,齐定尘问道:“你怎么了?这么热?”   虽然头晕,但她脑袋还是有些清醒的,让她说喝了滋阴补肾的药她是说不出口,只好转而言它:“可能辣椒吃多了,有点热。”   “你穿这么多衣服睡,又盖这么厚的被子,能不热?你平时都习惯像现在这样穿着厚厚的衣服睡觉的吗?”   洛凡摇头,突然想起以前她是睡书房的,立即爬起身来,摇摇晃晃想爬出去:“我忘了我要睡书房,殿下再见。好梦。”   不知是因为她头晕,还是他主动拉住的她,总之,她落入了他的臂弯,他的声音在头顶轻喃:“别去了,母后派了人来盯着。再分房睡,她老人家就要给我纳侧妃了。”   “那不是挺好吗?杨姻小姐美丽大方。对你一往情深。”洛凡闭着眼,迷迷糊糊回答。奇怪,怎么头越来越晕。   而且他的身体冰凉冰凉,她觉得没那么热了。又天旋地转好几圈,洛凡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只剩下一件,和齐定尘并排躺着,他的右手放在她的腰上,冰冰的很舒适。她一动也不想动。   “一个就够麻烦了。”他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回响。她还没来得及清理思绪,他双手一揽,整个人被冰凉包围,她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悠远,又好似很近。洛凡轻轻嗯了一声,却发现没有声音,只是心底的回答。   额上也一阵冰凉,他的声音继续悠悠而来:“今天璃月来过来了,是不是她给你喝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   “璃月古灵精怪,调皮……,她喜欢你……,母后……”齐定尘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头越来越重,燥热感还没消失,她往冰凉的地方再靠了靠,沉沉的闭上双眼。   太阳公公落入白纱纷飞的窗,小鸟儿在歌唱,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洛凡侧身卧在床上,身上是隐隐略带着香甜和酸涩的汗味儿,愣愣望向明黄的帐顶,脑中的回忆碎片一片片被拼凑,喝补药,头晕,还有那冰凉冰凉的齐定尘。   脑海中的碎片慢慢成了连贯、清晰的画面,洛凡拍床而起,想到了昨晚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掀开帐幕,才发现璃月正端着一张笑眯眯的脸盯着自己:“皇嫂,你在想什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洛凡眯起了双眼,握起了拳头,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璃月,和她四目相对。   璃月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作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这神态,这面容,按医书角度,皇嫂你是作春梦了。”   薄薄明黄纱帐被撩开,洛凡慢慢向璃月身边挪去。   “皇嫂,作这种梦,就意味着你确实是肾中阴虚阳亢,吃母后送来的药准没错儿。多吃几次,一定见效。嘻嘻。”璃月继续道,似乎丝毫没有发觉洛凡即将爆发的怒意。   “皇嫂,你看!”璃月举起药盒,和昨天的一模一样,不用说,里面的也和昨天的一模一样:“母后又托我送来了。这次你要早点喝,因为我一会儿我要去碧福楼找他。对了,皇兄今天也比较清闲。照顾你的任务就交给皇兄啦。”   洛凡松开双拳,肉不笑皮笑:“璃月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年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传说,那天早上,太子府的太极殿中,传出一个杀猪般的尖叫声,那叫声悲中带喜,似悲伤又似忍俊不禁,连院中梅树上的喜鹊都被惊飞了好几只。   之后,璃月公主被太子妃明令规定,璃月公主从此不得踏进太极殿半步。   但是这个明令才规定不过一天,璃月公主就大摇大摆的踏进了太极殿,因为,去查许盈儿所中毒药的墨香回来了。太子殿下齐定尘带着雍华从书房赶了过来。   “墨香,查得怎样?”齐定尘撩长袍坐下,开门见山。   墨香双腿一软,跪下回报:“回太子殿下,奴婢无能,没问出这断肠丸到底是谁卖的。”   “哦?怎么个情况?具体说来听听?”雍华问。   “为了不引起注目,奴婢化成药品商的模样去寻问,全城这么大,竟然有十二家药店卖断肠丸,平常用到这断肠丸的一般都是大夫用来作药引子,但一次性买足够致人性命的没有,这些都是有药铺的。而药品杂商全城仅此一人,他是个跛脚男子,奴婢问他,他也说没有卖过这么大数量的断肠丸。”   齐定尘笑:“哼,若是能这么轻易的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查到,父皇也不会束手无策了。墨香你先退下。”   “等等,还有另外一件事呢?查得怎样?”洛凡扯过起身的墨香问。   墨香俏皮一笑:“办好了。许家小姐最后见的那个人,是……”墨香扫了眼坐在正位上的齐定尘,欲言又止。   洛凡顺着墨香的眼光看过去,瞬间明白墨香的用意:“没事儿,你悄悄告诉我。”   “洛凡!”齐定尘头也不抬,把玩着手中的象牙骨扇,道:“你夫君我坐得端行得正,没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洛凡搓了搓满手臂的鸡皮疙瘩,为他那“夫君”二字……   “墨香,你继续说。是谁?”   “右相府杨姻杨小姐。”   此话一出,洛凡第一个望向齐定尘,啧啧啧啧啧,波澜不惊。洛凡手指在桌面上跳动,叹道:“要是惊极而怒就表现出来,强忍着容易衰老。”   齐定尘手指在白玉茶盖子上敲打,面不改色,云淡风轻:“衰老不是挺好?衬托你的‘年轻’,而我,则可以假装安慰自己,娶的并不是个老女人。”   四周,是璃月墨香和雍华的暗笑声。   嘴角又不住痉挛,洛凡真诚望向齐定尘:“其实我老一点无所谓,您能不能别老是把我比您大这件事挡挂在嘴边?”   “不能!”齐定尘砰的放下茶盖:“否则,我会衰老得更快。”   洛凡无语望向朱红色房梁,深深叹口气,年龄,果然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关于墨香调查来的结果,璃月第一个不相信:“早在许盈儿出事儿,卫将军府就严禁陌生人随便过府,她走了以后,更是连一个家丁都不让随便出府见生人,更不用说盘问了。你哪儿来的小道消息?”   雍华答腔:“璃月公主所言非虚,否则属下早就派人去调查了。”   见大家都言辞凿凿,洛凡皱眉,墨香自小和她一起长大,断不会骗她。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洛凡再问。   墨香笑容不变:“太子妃,你不是交待说,无论动用何种方法,一定要办好这件事嘛!”   ……洛凡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香继续道:“你看,奴婢一没钱,收买不了人让别人开口,于是……”墨香低头。   洛凡头脑发晕,吞了口口水,艰难的补充道:“难道你买了把刀,架人家肚子上?威胁之?”以墨香的智商,极有可能动用这种‘好’方法,问题是这样不就暴露了?!   如果坏了齐定尘的大事儿……洛凡直觉望向齐定尘,果然,喝茶的动作定格了!   洛凡现在极度后悔平时没花点钱给墨香补脑……   “哎呀!不是啦!”墨香跺脚。   洛凡听她说不是,这才放下心,喝杯茶定定惊。   “奴婢只是告诉其中一个家丁,奴婢天天见他倒夜壶,喜欢上他了。然后他就告诉奴婢了。”墨香将未说完的话吐出来。   害得洛凡刚入口的热茶也全吐了出来,被惊到的。室内出奇的安静。   墨香啊,你说这话,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手中的夜壶……   “那你有没有和他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私订终生?!”洛凡问。   “没有,只是多聊了些生活上的事儿,他原来跟奴婢是同乡耶,我们说好下次有机会一起……”墨香答着答着突然羞红了脸,拍着洛凡的手臂:“太子妃,你竟然套话?!”   洛凡抽了抽嘴角:“那卖药卖的跛脚男子,你怎么不用同样的方法问问他!?”   “奴婢想来着!他太老太丑了!说不出口……”墨香答曰。   “……以后在外头,千万别说你是我的人。”洛凡扶额。墨香璃月等一室人暗自发笑。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齐定尘问:“那大家对墨香得回来的情报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嘛!”洛凡思维终于回归正常路线,率先出口:“许小姐有可能是因为杨姻才自杀的?难不成是情杀?”洛凡望向齐定尘。   齐定尘放下茶杯,神色如常:“本王没那么博爱,爱妃若是得空,该得好好了解了解本王的人格为好。免是以后在外头惹出什么笑话来。”   洛凡朝他放射出“我不相信”的讯息。了解太子殿下?整个北齐国,有谁不知道您的风流韵事儿。还需要了解吗……   “别了!还是让璃月给我多做几颗保命的药丸,吃了可以百毒不侵的那种。”洛凡拍桌,下定决心。   “为何?”璃月托着下巴,懒懒的问。   “保命!”   “……”   众人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总结起来无非是证据不足,不好下定论,唯有璃月的意见引人深思:“盈儿生前和杨姻只有点头之交。正真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哼,她竟然在这关头突然去见盈儿,不得不令人生疑。”   讨论无果,散了,刚出门,听到有侍卫来通传,杨姻又来了。   闲杂人等自动回避,齐定尘踏步而去,洛凡被璃月劝洛凡跟着去无果后,遭鄙视一番,去花园中喝茶。好死不死,才刚坐下,就发现花园内,两只鸳鸯并肩看湖面风光。公的那只正是太子殿下,母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洛凡第一个要走,被璃月按坐下来:“皇嫂你出息,你是正妃还是她才是呀?”   “在你皇兄心里,她当了正妃好多年……”民间的佳话不就是证据?   璃月笑:“皇嫂,我能理解你这是在吃醋吗?墨香,笔墨伺候!”   洛凡用脚指甲想都知道,璃月这又是准备记录下来……   “墨香?”得不到反应,璃月再开口,却发现墨香正出盯着前方杨姻的背影出神。璃月连叫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愣愣盯着杨姻看?她有本公主美吗?”   ……很明显,不然北齐第一美女就是你了。洛凡翻了个白眼。   “奴婢不敢。”墨香欠身,声音压低了不少:“奴婢只是觉得,杨小姐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洛凡璃月齐刷刷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奴婢在卫将军府后门苦思冥想怎么问到太子妃交待的事情,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后来被开门声惊醒,那时大约是在子时时分,奴婢看到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女子站在后门门口,而出来开门的,竟然是……卫将军大人。”   “卫将军!!!”璃月捂嘴,伸手玉指指向花园湖边的杨姻:“你确定那女子是她?”   墨香摇头:“后来,奴婢等到卯时一刻,那黑斗篷女子出来了,冒舌太长,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那身影。”墨香扫了眼远处的杨姻,欲言又止。   “还有。”墨香像是如梦初醒道:“奴婢还在卫将军府外头发现了一个疯子,听保定说,这个人原本是卫将军府的家丁,就在许小姐出事的前一天,他就莫名的疯了。奴婢觉得事有蹊跷,好端端一个人说疯就疯,不是和许小姐一样?于是奴婢就给带走了。奴婢问过那疯子,他只会说一句话。”   “什么话?”   “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时无人说话。洛凡扶着下巴,望着湖边那对鸳鸯的方向,懒懒道:“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墨香和璃月双双望去,湖的那边,杨姻头靠在齐定尘肩头,小鸟那个依人。突然,杨姻左腿一弯,整个人往湖前倒去,齐定尘左手扶着她,右掌暗暗一使力。   “姻姻!”齐定尘话音刚落,“噗通”一声,璃月、洛凡、墨香三人眼睁睁看着杨姻化身一朵白莲花,跌进了湖里。   三四月的湖水,一定很凉爽!透心凉!   洛凡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传说中的郎才女貌月下花前成佳话天造地设的一双?”   璃月嗤之以鼻,给洛凡倒了杯茶,嘲讽道:“只有那些爱看趣记的无知女子,才会相信那些传言。”   喝了口璃月倒好的茶,洛凡转头吩咐墨香:“去寝殿,将我那本趣记拿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皇嫂,我错了……”花园丛中,璃月哭得甚是凄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羽的评论,么么哒~   ☆、特别有特别的好   从那天被趣记打了头以后,璃月再没往太子府跑,洛凡才发觉自己少了一个玩伴,只能天天面对着齐定尘。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咱们可爱的璃月公主!   她一定又去泡傅子桓了!洛凡咬牙切齿。   她的苦日子才刚开始,不知从何时起,齐定尘竟然要求她当个跟屁虫。除了上朝与如厕外。   他在书房批阅折子,她得磨墨,整理折子,偶尔会让她批些显见的折子。他看书,她得帮他端茶倒水上点心。他和大人们议事,她得在殿外候着当衣架。他吃饭,她帮忙盛饭,他洗澡,她得当搓背工,他睡觉,她……也得睡觉。   跟了一天,洛凡实在受不了了,她委婉的提出抗议:“尊敬的太子殿下,咱能普通一点,和普通夫妻一样吗?”虽然她以前没嫁过人,但好歹也知道,平常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她内外兼修……   齐定尘展开洛凡的那把象牙骨扇,边欣赏上头的梅花字画,边道:“我也想像正常夫妻一样,可总觉得少了那么点东西,你觉得呢?”   “……当我没说过。特别有特别的好。”洛凡垂眸。   收起扇子,齐定尘问:“洛凡,你觉得,姻姻会是杀死许盈儿的凶手吗?”   洛凡第一感觉就是,齐定尘开始怀疑杨姻了,第二感觉就是他是来找安慰的。曾经相爱的女子,如今竟然发现有点看不清真面目,这种感觉,她能理解。   “咳咳……其实,我觉得,不管是不是,殿下您都要相信,一切都是因为爱情。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爱情是盲目的’”都盲目了,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呢?   齐定尘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漂亮到足以掇人心魂的眼对上她:“爱妃,你眼睛比璃月还好看,但本王怎么感觉中看不中用?你是怎么看出来本王和姻姻之间是爱情?”   洛凡茫然眨巴眨巴双眼:“难道不是吗?”难不成是友情?被编成话本的一男一女,他们之间会有纯洁的友情吗?   “我若对一个人有情,早就把她娶回家了。”齐定尘斜眼望她。   “哦。”洛凡点头,可他娶的是自己而不是杨姻。   等等,那意思是……他对自己有情?什么时候有的?那两次隔着遥远看不清脸的距离远远一瞥?或许他说的“有情”,指的是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中的忧、悲、恐。   嗯,一定是这样的。   为了完美解答齐定尘的疑问,洛凡只好将墨香那天所见所说如实禀报了一遍,末了,洛凡反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那个黑斗篷女子真的是杨姻,太子殿下,依你对杨姻的了解,来猜猜杨姻和许大将军会是什么关系?”   齐定尘左边剑眉一挑,答非所问:“老女人,我不介意你私底下叫我的名。假如你没胆光明正大叫的话。”   想起上一次御花园的事儿,洛凡心情一下子大好,嘴巴才动了动,齐定尘像未卜先知一样抢先一步:“你再叫笨蛋试试?!”语气是一路上扬的,愣是让她听出的怒意。   趣记里无数例子证明,千万不要惹一向好说话的人发怒。   “哈哈哈,怎么可能?安南。”洛凡干笑。   “原来你上次真的听清了。”齐定尘声音下沉。洛凡的心也跟着下沉,完了,露馅儿。今天她成为第一个惹怒太子殿下而死的人?会不会被载入趣记……   “呵呵,南弟。”洛凡搓着手臂。   “嗯?”依然是上扬的语气。   “好吧。南哥。”洛凡挺直身板,试图转移话题:“咱们是不是有点顾左右而言它?不是正说着杨姻和许大将军的关系?”叫他一声哥也改变不了他比自己小三岁的事实。   齐定尘心满意足啜完一口茶,笑道:“要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办法,请他们来一趟太子府。我自有办法。不过……”齐定尘又啜了一口,放下杯具:“就是可能要委屈委屈你。”   洛凡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处境和齐定尘手上的杯具一样,杯具!   “太……不,南哥,您不会把请许大将军的事儿交给我去办吧?”洛凡抱着一丝希望,颤巍巍开口。   “你很聪明。”齐定尘笑逐颜开:“就是看上去有点傻。”   事情都有两面性的,嗯。赞美也是。洛凡自我安慰。   “而且你不止请许大将军,还要请杨姻。”齐定尘提起茶壶,给她斟满,他接下来的话,让洛凡觉得斟茶倒有种奖励打气的意味:“你做事稳当,我相信你。”   洛凡突然趴到齐定尘跟前,虔诚望着他:“你上面这两句话,能不能换成我来说?”   “砰”的放下茶壶,齐定尘挑眉:“好啊!如果咱们换过来,你能让我怀上你的孩子的话。”   “……那为什么非要我去,我做事稳当,但你请的话,更有效率不是?你只消勾一勾手指手,杨姻就飞奔到你怀里了不是?大不了我请许大将军。你来请杨姻”洛凡知自己当炮灰是当定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以谋求更大的“福利”。   “我与许大将军面和心不和,这就是我为什么以前派你去帮我看望许盈儿的原因之一,这是其一,其二,我突然请人家到我府上坐坐,就算过来喝口茶,人家也会脑袋转十几个弯,对我们的案情进展不利。”   “可我也是太子府的人呐。”难道他们光怀疑他不怀疑她?.   “所以这事儿才要交给你去做,既要让他们过来,而且又不起疑心。我相信你的聪明!也相信你的稳当。”齐定尘眼眸晶亮晶亮。   洛凡木然抱拳:“多谢南哥厚爱和抬举。”只希望万一搞砸了不要让她老爹安排人给她抬尸就成。   “记住,你只需要办好这件事儿,后面一切有我。”齐定尘的声音传入洛凡嗡嗡作响的脑袋。   茫然点头暗自发呆的洛凡,没有看到齐定尘那晶亮的双眸早已换上笑意。   浑浑噩噩过了好些日子,洛凡还是没想出来用什么办法请杨姻和许大将军过太子府,她此时有点明白她老爹为何会在二十七岁那年就生出华发来了。   而且她和她老爹有一个同共点,他老爹是驰骋官场一生没得选,而她是被尊敬的太子殿下压迫,没得选。因着这事儿,她跑回娘家,没得选,因为她需要她精明堪比万年狐狸的老爹给她出谋划策。   然而,她高估了亲情的力量,她唾沫横飞将从出嫁到现在的种种“委屈”给她老爹吐了个透,包括这件让她寝食难安的难题,她老爹抚着山羊胡煞有介事的思考片刻,道:“小凡,这件事,为父也帮不了你。”   “为什么?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难吗?”洛凡头疼揉着太阳穴。   “是啊!”洛炎郑重其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是家务事儿,为父怎么帮你?”   家务事儿?!才多久不见,她老爹老糊涂了吧?!查案竟然是家务事儿?“老爹,您确定您女儿我嫁的人是刑部高官?而不是当今太子?”   “傻女儿,这些事……”其实是简单的很,只是太子殿下他自己……他要是说破了的话,他女婿非赏他两个凌厉的眼神不可!“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你好好去办,特别是那个杨姻,千万可别输给她!你要勇敢去捍卫自己的爱情和地位。明白吗?”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洛凡觉得本来就痛的头有裂开的劲头儿:“老爹!我是来问您如何请动许大将军和杨姻到太子府又能让他们不起疑心,您扯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什么爱情、地位?您老是不是想多了?”   “为父当然没有想多!小凡,太子殿下还是很在乎你的。为父为你高兴,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他。”洛炎继续道。   洛凡点头,就是因为有他,所以她才这么的苦逼:“老爹,我谢谢他的‘在乎’,可这些事我做不来,我要是能办,我还来找您?而且那关我毛事儿,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洛炎打断她:“太子殿下看重你才让你帮忙,明白吗傻女儿?多少人恨还恨不来呢,听为父的话,准没错。”   “可是女儿不是……”洛凡企图纠正她老爹的观点,另外提醒下他,他似乎离题万里,还这么能扯……   “为父亲知道你不是不喜欢太子殿下,女儿你是当局者迷,听为父的没错!为父相信你一定能办好。”洛炎亲切摸了摸她的发顶:“希望有一日,能看到我的女儿比现在更幸福。”   按现在的情景,若有一天齐定尘登基,他洛炎的女儿一定会成为第一长工皇后,永垂青史。   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为什么大家都传她老爹是老狐狸了。跟你扯一大堆最后问题还是丢回给你。还要感谢他的一番“苦心”。她以前一直觉得老爹的老狐狸称号是个褒义词,现在才发现,大错特错。   逃亡似的离开娘家,洛凡无语望天,回娘家就是个错误。   靠山山倒靠河河干,这是何等的倒霉,只有靠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上人的真正意思   当晚,洛凡在碧福楼吃过饭听完曲儿,才慢悠悠回到太子府。   已接近五月,嘤嘤嘤嘤嘤嘤的叫得像催眠曲,洛凡去华浴池伺候她的小夫君洗完打算梦周公,才知道他还没吃晚饭。齐定尘的原话是:“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吃吗?食言而肥不是我的作风。”   好吧,他作风优良,洛凡也跟着优良一番------坐在饭桌边,看着他吃。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齐定尘吃饭特别的香,特别的响,才吃过饭不足一个时辰的她竟觉得有一丝丝不够饱。   一块油光晶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递到她唇边:“口水快滴下来了,用红烧肉堵上。”齐定尘眉眼带笑。   嚼着和平时吃的一样味道的红烧肉,和眼前笑得开心的美男子,洛凡心想,今晚觉得菜特别好吃,一定是秀色可餐的原因。   “你今天回左相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齐定尘又夹了块烧鸡,带脆皮的,递到她嘴里。   一提到这个,洛凡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连刚刚闪过她脑海的吃她小夫君口水的事也抛之脑后,拉了拉凳子靠近齐定尘,快速咽下嘴里那块烧鸡,兴奋不已:“对了,我查明了一件事儿,或许我们不需要再请杨姻过来了。”   “嗯。”齐定尘轻描淡写,继续夹菜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好奇吗?”洛凡眨巴眨巴双眼。   齐定尘闭上眼,品味着刚进口的熊掌,慢条斯理道:“我为什么要好奇,反正你要说。”   洛凡鄙视:“切,那得看我心情,我心情不好不说了。”   一张俊脸,带着食物的香气在她面前放大,齐定尘挑眉,呵气如兰:“需要为夫取悦你吗?”   突来的亲昵,洛凡感觉脸上像他的呼吸点了火,她挪着凳子后退两步,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干笑道:“呵呵,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齐定尘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不是挺好心情的嘛。”   接收到他的言外之意,洛凡不敢再废话,言简意赅:“我查到谁给许盈儿下毒了的。”   齐定尘挑眉,示意她继续。   “就是你那心上人,杨姻。”洛凡说完,视线在他身上来回巡逻,啧啧,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那个跛脚的药品商呀。”   “墨香不是说过,他说没有卖过那么多断肠丸吗?”齐定尘用勺子勺起一块鲜嫩豆腐,顿了顿。   “我用三百万两白银让他‘卖过了’。”洛凡趾高气扬。   一勺子豆腐塞过了洛凡的嘴:“做得不错,赏你的。”齐定尘看着她脸似苹果红,似乎看不够,又就着勺子自己喂了自己一口,见她双手搓了搓脸说天气太热蚊子太多掩饰自己的尴尬,才道:“就算那断肠丸是杨姻下的手,但是我们还没触摸到本案的中心。杨姻还是得照请。就在明天。不能再拖了。”   洛凡还想说什么,齐定尘已让人上来撤了饭菜,漱口过后,齐定尘拉过洛凡的手就往寝殿里拉。   室内依然是新房的摆设,明黄的帐,红色的外幕,大红双喜字还崭新,梳妆台上,锦盒里的凤冠还依旧夺目。   洛凡脑子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他不用请杨姻,因为她着实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把握请得动她。毕竟那天在碧福楼,她说的恨自己的话还犹如昨日。   由于她思考的入神,她没有看到她的侍女墨香铺好被铺后端着暧昧的笑眼关上了门,没有看到齐定尘指风一扫,殿内红烛灭了只剩下两根,也没有看到齐定尘解了外套,连同她的,只露出白色的里衣,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伏在了躺着的齐定尘身上。   双手被他紧紧握着,与他四目相对,灯光的侧影给他渡上一层柔和的亮光,本来就俊美的齐定尘,此时更是高贵俊美似天上神祗,看得洛凡差点流鼻血。   “喂!你干嘛!”洛凡尴尬挣了挣,虽然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好些日子,但是毕竟她是带有朱砂的女子,这么亲昵还是头一回,她不想当老牛!   腰上的手紧了紧,齐定尘黑眸如一汪深潭,答非所问似乎是他的爱好:“你刚刚说,谁是我的心上人?”   洛凡想也没想,直觉回答:“杨姻啊!”   他就握住的她的手放在他的“砰砰砰砰”直跳的心上,薄唇带着笑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是我的心上人?”   努力想了想,再看看他和她的位置,任洛凡神经粗如水缸,也明白了他口中的“心上人”是什么意思,虽然很有可能有两层意思,但她自动忽略掉一层。   “太太……太子殿下,我虽然读书少,但是心上人的意思我还是明白的。不需要言传身教吧。”洛凡努力忍住舌头沁出来的液体,不敢“咕咚”一声吞下去,免得落下个“老色女”的恶名。   右手揽着她放到身侧,齐定尘左手支起头,好笑望着她:“你怎么都不吞口水?口干吗?”   齐定尘话音刚落,洛凡一个没忍住,大大的一声“咕咚”,拉起被子盖过脸,只剩下一对眼睛露出来,往后挪了挪,她怎么有种嫩草化身庞大的树妖打算把她这头“老牛”吃下肚子的错觉。   长臂一揽,将“老牛”从墙角里挖出来,齐定尘指着床对面的窗外,问洛凡:“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影。”   洛凡引颈望去,果然,纱窗外,有一个人影,看起来像个有点肥胖的女人,头上的饰物一枝一枝又一枝。插了半个头顶。   “她是刺客?”洛凡好奇。   “如果她打算用头上的饰品杀人的话。”齐定尘好笑,转头,望着她,定定的。“她是母后的陪嫁侍女,苏姑姑。”   他的手温度很高,放在她的脖子上:“洛凡,左相府家后山是不是有一片桃林?你是不是经常爱去那儿?”   话题转得太快,洛凡脑袋还没消化完为什么皇后娘娘的陪嫁侍女会出现在他们的寝殿外,齐定尘又换了问题,她连思考的余地也没有,只凭直觉回答:“是啊,我小时候的游玩圣地,你怎么知道的?齐半仙吗?”那是不对外公开的地方,少有人能进得去。   齐定尘笑而不语,只是越来越靠近她,他好脾气,她往后缩一寸,他就前进一寸,直到她的后背顶到冰凉的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像被烧开的水。   “母后说。”齐定尘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最后定在她的眉眼之间:“最近琉璃国进贡的贡品当中,有一位美丽不可方物的琉璃国公主,如果母后再看不到一样东西,她就要把这位公主赐给我,和你姐妹相称了。”   身上突然一重,洛凡头脑一阵空白,刚想挣扎逃之夭夭,脖子间,他低沉嗓音传来:“你是太子妃。”   洛凡定住,是啊,按身份,她是太子妃,嫁入皇家,死是齐家的鬼。   “而且,我能力有限。”他的呼吸突然加重。   这……算是回答关于那个琉璃国公主的问题吗?洛凡迷迷糊糊的想。   纱窗外,那人影附耳听了良久,最后独自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第二天起来,洛凡算是明白一件事儿------太子殿下是个谦虚的人!   而当她洗漱完毕,一个同样满头饰品又有点肥胖的慈祥女人进来,掀开被子,拿走一块白布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过来昨晚齐定尘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了。   嫁过来时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原以为这种心情准备准备也是白准备,以为会孤老皇宫一生,没想到会在这种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没准备的被嫩草扑倒。   琉璃国的公主,恨你!   最可恨的是,现在是四月尾最后一天,天气慢慢热了,尤其是今天,艳阳高照,墨香都穿纱裙了,但是洛凡没那个好命,换了件围到脖子的长领儒裙,带着墨香,往皇后娘娘的中宫而去。   一进中宫殿内,璃月就从侧门蹦出来,一脸贼笑上下打量着洛凡:“那什么一刻值千金,皇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进宫啦?”   丝帕拍璃月的头,洛凡脸不红心乱跳:“就数你消息最灵通,也不害臊!?”   璃月嗤之以鼻:“苏姑姑一早就过来了和母后报告,我想害臊都来不及了。”璃月突然贴近,在洛凡耳边低语:“我也想早点成亲,皇嫂你得帮我!”   “怎么?你失恋了?”洛凡挑眉。   “如果单相思也算恋爱的话。”璃月像蔫了的黄花菜。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洛凡拍她肩道:“等我把案子破了,一定帮你的忙。”   “真的?!”璃月像见到救世主一样,摇着洛凡手臂:“那你几时把案子破了?快点快点快点!”   洛凡无力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吗?我还在烦恼怎么约同时约到杨姻和许大将军呢!”   璃月皱眉,洛凡站在门口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璃月拍着胸口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洛凡暗笑:公主殿下,就等你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事发   和璃月在一起,规规矩矩都是那狗屁。   所以,洛凡和璃月在月不黑风也不高的夜晚,两人分头合作,一人一把蒙汗药,把睡着了的许大将军和杨姻迷倒了再让暗卫扛到一间黑不见天的密室才是正常作风。   看着被蒙着嘴,绑着手脚的两人,洛凡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咱们是不是搞错了,你哥说的是,把他们俩‘请’过来,这样……”玉指指向地上那两人凌乱的头发:“像吗?”   “像不像无所谓,我又没答应你要请,剩下的交给你了!上!”璃月下巴一点,一副“我完成了剩下看你的了。”的表情。   ……上哪儿?!上茅房?还是上房梁?!   结果,她和璃月,先是一起上了个茅房,回来一看,地上的许大将军动了根手指,璃月手一提,将洛凡也一起拎上了房梁,按下手房梁内侧的机关,两排木板自动闭合,把两人遮掩起来。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竖长了耳朵听着下面的动静。   先是一声男声的轻哼,不久,又是一声女的嘤咛,紧接着男的女的一起哼哼嘤咛,估计是俩人坐起来了,杨姻倒抽一口气,迷茫问道:“这是哪儿啊?”   “姻,你怎么会在这儿?”许应国疑惑。   房梁上,洛凡和璃月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有戏。   “我明明睡着了,怎么会在这儿?”杨姻疑惑,迟疑道。   “嘿嘿,那是你想我了,才会梦到和我在一起,姻,来嘛。”   “别……”杨姻推脱,只是好像没什么作用。   又是一阵悉悉邃邃,接下来竟是好一阵的哎呀嗯嗯,璃月下巴已掉,洛凡则扶额欲泣:她家的小夫君,这是戴了多鲜艳一顶绿色的高帽。   “皇嫂,这可比宫中那些什么什么图精彩多了。”璃月附在她耳边用语气说话。   洛凡嘴角轻抽。   蹲到膝盖以下部位都明显感觉供血不足了,外面才平静下来,再次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许应国:“对了,你爹还没说,到底几时动手吗?”   杨姻:“远着呢,军械库准备得还不够充分,你还不赶紧让你家那臭婆娘动作快点,东临已经开始行动了。”   许应国:“我也不想整天对着那臭娘们儿,可惜她脾气硬,身子骨却不怎么硬……”   许应国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璃月按开机关,拎起洛凡就飞了下去。   “他们怎么了?”洛凡问。   “药效到了呗,赶紧的,抓紧时间把他们拎回去。”璃月一边说一边给他们一人服下一颗药丸,两个暗卫立即上前,将他们俩背走。   “怎么样?我加了料的药厉害吧?”璃月打了个响指:“不费力气,就知道这么多。”   洛凡点头:“的确厉害,但是你这样对你哥真的好吗?让他戴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哎!那可不是我的错啊。我只是加了点让他们以为是梦境的幻药而已,他们行的苟且之事,可不是因为我的药啊。”璃月打断她。   “哦。”洛凡了然又同情的点头,同情当然是因为她家的小夫君,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璃月的手叮嘱:“对了,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哥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儿啊。”   “为啥?”   洛凡敲她头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能为啥?你哥和杨姻是北齐盛传的神仙眷侣耶!谁愿意知道自己被戴绿帽子啊?而且对方那是个年龄可以当他爹的老男人,要是位像狐狸傅子桓那样年轻俊俏的就算了,那样还可以自我安慰说,那是因为自己魅力不足是吧。这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将军……”   “所以,杨姻弃我大哥而选择个可以当爹的老头儿,是因为我哥魅力不足,不能人道?对不对?”璃月总结。   …….是不是当大夫的人都这么直白。   洛凡赶紧嘘声:“小心隔墙有耳,那些暗卫……”   璃月抱手:“怕什么,反正是你表达的意思。”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璃月这么腹黑!   “好了,皇兄,咱们走吧。”璃月挎起洛凡的手臂往外走。洛凡疑惑:“璃月,你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应该是‘好了,皇嫂,咱们走吧’才对啊。”   璃月停下,转身,芊芊玉手往房梁上一指,语气轻盈且欢快:“我没说错啊,皇兄还有雍华一直在这里啊,皇嫂,你看不见?”   洛凡转身望去,房梁上,同样穿着黑色夜行衣,英俊夺目的齐定尘正抱着手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璃月,恨你!   ***************************************************************   当然了,真正心中有恨的,应该是她那小“夫君”。   自从齐定尘知道自己“戴了顶颜色鲜艳的绿帽子”,一张俊脸黑了一半,回来太子府后,连饭也没吃,觉也没睡,整晚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没有出来。   然而,他被“戴绿帽子“不好过,他也不让那这两个“始作佣者”好过,第二天“出关”,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璃月不按安排行事以后,揪着耳朵命令璃月三天内都不准再来太子府。   而洛凡,则在她的小“夫君”勾一勾手指头招来了杨姻后,被顺便召了她来当“第三者”------端茶倒水。   面对一夜间趾高气扬的杨姻,和一夜间对杨姻“情深不渝”的齐定尘,洛凡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无意中踏入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自己所见所闻,许盈儿的案子,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书房内,杨姻在墨磨,一边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男人,而她的男人,则在安静的批折子,时不时,用眼光扫她一眼,在他扫过来第三眼的时候,洛凡终于受不了了。   “太……安南,我还是先下去……”   “你先下去给杨小姐倒杯茶水来。委屈你了。”齐定尘接口。   “不委屈不委屈……”没有他被戴“绿帽子”委屈。   退身下去,她委屈了自己的侍女墨香泡好茶,她再“委屈”的端进去,在齐定尘的注视下,亲自倒了杯送到杨姻跟前:“杨小姐,请用茶。”   “谢谢姐姐。”杨姻很不客气的接过。眼中竟没有一丝感谢之意,这和她刚成亲那会儿见到的杨姻很不一样。以前的她,有点害怕,有些拘谨,又有自己的骄傲。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漂亮的女孩在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得有点陌生?   杨姻芊芊玉指接过茶杯,洛凡打算找个借口离开,身后“砰“的一声响,她回过头,见到杨姻惊慌失措的愣在原地,视线是地上已破碎的茶杯,那茶水上,滚滚白沫不断涌出。   洛凡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姐姐。”杨姻泪眼朦胧看着她:“妹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得罪了你,竟然要下如此狠手。”   洛凡想说什么,杨姻飞快打断她:“我爱慕殿下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姐姐就这么容不下妹妹,想要用这一见封喉毒死妹妹吗?”   “你怎么知道那是一见封喉?”   “两年前,姻姻曾经见过这种毒,也是在她的茶杯之中。”齐定尘插话,他上前一步,杨姻立即扑入他的怀中,洛凡别开眼,心中有一丝不爽划过。   齐定尘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能保住太子妃的地位就知足了,没想到你会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我太子府里,最见不得脏东西,雍华。”   “是。”雍华弓身上前候命。   “暂时保留洛凡太子妃的位份,先把她押到监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近。”   “属下遵命。”雍华转身,对洛凡伸手:“太子妃,请吧。”   她还能说什么?这种被冤枉的无力感,这种被自己的“夫君”怀疑并没有任何审问的气愤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去监狱的路上,洛凡问雍华:“你能不能帮我跟你家殿下说,不用暂时保留那太子妃的位份了,直接把我休了,我会感谢他一辈子的。”   雍华恭敬道:“太子妃,恕属下无能为力。”   “……连带个话都无能为力,那有什么是你力所能及的?”洛凡反问。   雍华眼睛骨碌骨碌直转,突然停在监狱中某一间铁制的牢笼上,说道:“可以将太子妃和当朝公主关在一起,是属下力所能及的。”   洛凡头脑发晕,木然转过身,果然看到火把摇曳,昏暗又深冷的铁牢中,那位俏皮可爱,医术高超的璃月公主,正扶着铁栅,笑眯眯的看着她。   “太子妃,请吧。”雍华伸手。   踏进璃月隔壁间的铁牢,洛凡觉得头重脚轻,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等雍华一离开,璃月上前,隔着一根根冰冷的栅栏,笑道:“皇嫂,我就知道你会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洛凡问。   璃月皱皱鼻子,笑容收敛几分:“东窗事发。”   “到底是哪一件事儿?”是掘许盈儿的坟墓?还是迷倒许大将军和杨姻? 作者有话要说:     ☆、搞定他   “就许大将军和杨姻那件。”璃月答曰。   洛凡吃惊:“不是说,你保证绝对没有纰漏吗?”明明那晚行动前,她保证过的,能通过卫将军府层层的关卡和严密守卫,不惊动一兵一卒把许大将军搬走。   璃月耸肩:“是啊,这种事儿,我又不是第一次做,别说一个小小的卫将军府了,就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也犹如入无人之境搬父皇出皇城都不是问题。”璃月黛眉一皱:“今天早上,父皇还在母后宫中,卫将军求见,我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块血珀吊坠,说是在许将军夫人的命案现场发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粗心大意留了尾巴给别人抓!”说到最后,璃月咬牙切齿。.   “……那块血珀是不是兔子形状的?”洛凡抖着牙关问。   “是啊。”璃月吃惊:“皇嫂你怎么知道?”   “你口中那粗心大意的混蛋正是在下……”洛凡抚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那块血珀,是她娘亲留下的遗物,说是她外婆以前留下的。她是今天早上才发现不见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找,杨姻就来了。没想到,是去了皇宫……   “那他们应该抓我,你怎么进来了?那块血珀玉佩又不是你的。”洛凡问。   璃月莞尔一笑:“我当时就是觉得那块血珀玉佩真好看,我就承认是我自己的了。”   “……”   “然后许大将军就说,我是杀了他夫人的凶手,这不,就进来了。”璃月拉着洛凡的手,嘿嘿笑道:“没想到竟然是皇嫂的。”璃月皱眉:“皇嫂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好得不得了。”洛凡点头如鸡啄米。只是答完后,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那此事完结后,你帮我搞定他。”璃月水眸晶高晶亮。   洛凡真诚的回望她:“可是我已经被你哥搞定了,估计搞不定他。能力有限。”   鼻头被璃月一捏:“别扯,是你帮我的忙,搞定他。”璃月修长手指,指向自己。   “还是‘帮你搞定他’啊。有区别吗?”洛凡笑得跟一只贼一样。   璃月双眼一眯:“嫂子,听说过‘逍遥散’吗?”   “就是江湖上盛传的,吃了后会连续做两个小时那什么梦的逍遥散?”洛凡伸长脖子吞了吞口水,后退两步,小心翼翼道。   璃月雪白整齐的牙齿露出五颗:“正是。皇嫂你想试试吗?”   “不敢不敢。这么好的药,留着你自己用,不要客气。”洛凡连连摆手,为了表示她真心想帮她的诚意,她赶紧转移话题:“其实狐狸很好追的,你只要脸皮比他更厚,口才比他更好,他保证投降。”   璃月满意的收回伸过来的紧握的手掌:“这还差不多。对了,皇嫂。”璃月中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递过来给她:“这是解毒丸,不伤身还滋阴补肾,我专门为你研究出来的,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吃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中毒?”洛凡边接过药,边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皇兄那么宝贝你,你还是被关进来了,不是大事,是生死存亡之事儿。身处皇家,哪有天下人想的那么安逸。”璃月抄着手,靠着铁栅栏,和洛凡侧目而视。   洛凡差点被刚放入口的解毒丸噎死:“你确定?你眼睛没有问题?”   “我可以确定,你是在装傻。从头到尾。”   洛凡赶紧吞下口的解药,闭目养神,璃月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监牢中回响,当夜色刚开始降临时,一只黑鹰盘旋在监牢的天窗口不久,又飞离而去。   晚上,正是蚊子的盛宴。   伴着牢狱中火把燃烧节奏和老鼠“吱吱吱吱.”声昏昏入睡的洛凡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和洛凡隔着铁栅栏背对背靠着睡的璃月也动了动,醒了过来。腥红火光下,身着粉红儒裙的杨姻手挽着齐定尘自牢道中缓步而来,两人身后,神色匆匆的墨香和若干狱卒、两名侍女。   墨香一见洛凡,首当其冲,扶着两条铁栅栏,泪眼朦胧:“太子妃,奴婢担心死您了。快开门,让我进去。”墨香对身后的狱卒命令道。   狱卒没有理会她。   洛凡瞳孔一下子收紧,很快又恢复平常,起身,手伸出栅栏,拍着她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就赶着给我哭丧的节奏?还有啊,我不是说过,不用老是奴婢来奴婢去的,你怎么老是改不了口?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再这样叫就生份了呀。”   墨香一愣,收起眼泪,扁了扁嘴,朝她身后的齐定尘跪下:“太子殿下,奴婢请求跟着太子妃,奴婢相信,太子妃是被冤枉的。”说完,她还狠狠的剜了齐定尘身边的杨姻一眼。   “既然你自请,本王也不便留你,来人,把牢门打开,将这侍女和太子妃关在一起。”齐定尘答得飞快,深邃双眼扫过跟前的洛凡,很快又别开。   牢门被打开,墨香进了来,杨姻也跟着进来了。   “姐姐和墨香真是主仆情深,令人羡慕,妹妹担心牢中潮湿阴冷,冻着姐姐,妹妹和阿尘吃过晚饭以后,特是给姐姐送来丝被。”杨姻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套红色的丝被,亲自送到洛凡跟前:“纵然姐姐恨我入骨,欲除我而后快,但还望姐姐看在自己身体一的份儿上,不要嫌弃。”   洛凡是个现实的人,毫不客气的接过丝被,扯起唇角:“当然,谁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又不是傻子。”说完,她见到杨姻脸上的得意有点僵硬。   看见她脸上闪过的不自然,洛凡笑容更深:“不过,你既然有心送温暖,却只送我一份儿,会不会显得有点小气?你让璃月公主怎么想?你既然爱慕你的阿尘,想必一定是期望将来嫁与他,你却连小姑子也无视,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杨姻一愣,转向洛凡身后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的璃月,语气有些生硬:“我不知公主殿下也进来了,不知是因何缘故?”最后一句话明显问的是璃月。   璃月吐掉口中的半根稻草,笑容有点冷,如同此时的气温:“本公主一时瞎了眼,看上卫将军,一气之下把他的夫人干掉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璃月好能编,编到杨姻脸色都变了,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洛凡忍不住在心里对璃月竖起大拇指。   杨姻转身,张着苍白无血色的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靠在齐定尘怀,声如蚊叫:“阿尘,我觉得这儿有点闷到透不过气儿,还有点冷,丝被送到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齐定尘没有作声,如黑宝石般晶亮的双眼却看向洛凡,洛凡不知怎的,觉得他现在碍眼的很,抢过璃月手中的半根稻草,挂在嘴里,抱着手别开眼。   “冷不会穿衣服啊?”回答杨姻的却是璃月:“我皇兄又不会发光发热,给你当暖炉。”璃月开启嘲讽模式:“就算他能发光发热,也轮不到你,一没名二没份,名不正言不顺,皇嫂你说对不?”   又扯到自己,海员主有点无语:“你皇兄可从来没有给我当过暖炉。”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好像表达得有点偏差,怎么觉得有点隐隐的酸味儿?   齐定尘一双黑眸瞬间从晶亮晶亮转成灼热灼热,洛凡赶紧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冷,能再添加几把火把吗?”   “皇嫂!”璃月一把夺走她嘴里叼着的稻草,鄙视道:“别口是心非好不好,你都下毒想干掉她了,现在在情敌面前这么怂,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说得她很了解自己的行事作风一样。但是不可否认,璃月这句话,颇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   心中的憋屈像找到了突破口,他娘的,她无端受这样的憋屈,还要把“夫君”让给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真特么窝囊,特别是自己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都已经被冤枉了也不反抗一下,传出去要笑掉傅子桓和宫羽的那嘴大白牙!   于是,洛凡恼了那晚的羞,成了今日的怒:“我他娘的真没下毒害她!”洛凡挺起胸膛,皮笑肉不笑:“不过最让我寒心的是你。”食指指向站在牢房外的齐定尘:“你连问也不问,就差人把我关起来,你说你暂时保留我的位份,谢了,老子不稀罕,你还是赶紧公告天下,太子妃心狠手辣,将来无法母仪天下,立这位高洁优雅,心地善良的杨姻为正妃,我也好解脱。”   那晚,就当是被那什么什么了,反正每一个成了亲的女人都躲不过。   洛凡有点懊恼。齐定尘脸色有点难看,气氛有点凝固,谁也没有说话。   洛凡放下指得有点累的右手,拉过璃月:“帮我制作几颗吃了能忘记前尘往事的药丸,几颗下肚,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   璃月抽了抽嘴角,低声道:“皇嫂,你是不是会错意了?我是想让你别怂,别输给某个狐狸精!”   “璃月,你没爱过,你不懂,狐狸精什么的都是那狗屁,连你爱的人都不相信你,争那些又有什么意义?”洛凡拍着她的肩膀,沉重道。   璃月作恍然大悟状:“原来,皇嫂爱过?”她芊芊玉指指向牢房外的齐定尘。   “……”其实,她只是比喻,嗯,比喻,夸张说法,请不要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有点慢热啊,后面男主和女主会有更多互动。(18号改了一下错别字)   ☆、差点死不瞑目   面对众人的注视,一不做二不休,洛凡一把摊开大红丝被,盖在铺满干净稻草的木板床上,盖过头顶,睡觉。   应该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洛凡也有种被一对对视线狠狠注视的错觉。很快,脚步声音响起,又远去。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洛凡冒头出来透气,她坐起身来,墨香正皱着眉毛数落太子殿下不心疼自己的正妃,竟然连张床也没有云云。   洛凡脑海中有疑惑闪过,朝璃月使了个眼色,站在墨香身后的璃月从袖中摸出一包粉末,在手心轻轻向墨香的头部吹去。   “太子……”墨香拉着洛凡的手,话未说完,“砰!”一声倒地。   洛凡和璃月围着倒地的墨香,璃月探了探她的脉象和鼻息,点头:“没有武功功底,确实晕了过去,嫂子,你怀疑她有问题?”   事实上,从发现那杯茶刚有毒,洛凡就觉得这个墨香有问题,茶水是在自己的监督之下经由她的手,绝对不会出现第三个人碰过茶水,紧接着就是她被抓后,即使齐定尘没有下令抓墨香,按以往墨香的性格,一定是形影不离的,她却等到晚上才出现。   而今晚唯一的大破绽就是,洛凡说的那件奴婢称呼的事其实是捏造的,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儿,再者,墨香是个遵规蹈矩的人,绝不会敢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命令别人,哪怕只是一个狱卒。   “十有八1九。”洛凡皱眉:“而且我觉得,我那块血珀,就是她做的手脚。”洛凡越想越可怕,到底自己贴心的侍女什么时候被换掉了?真正的墨香现在又在哪儿?   “那这是真的墨香还是假的墨香?”璃月检查完她的脸部后问:“没有戴人皮面具。”   “应该是假的,墨香是个孤儿,为人忠诚,不会也没有理由为人所迫,而且墨香只是我的侍女,能构成什么威胁?估计只是想利用她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下毒,或者监视。”   “那他们真是费尽心机。”璃月啧啧。能找出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也不容易。   洛凡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问璃月,只是一笑带过,说反正就是皇家斗争,知道的越少越好,只要人没事儿,其它不用操心。   一直说到月上枝头,璃月伸手打了个哈欠:“皇嫂,我困了,借你的床。”说完伸手提起两间牢房中的其中一根铁栅栏,过来抢了她的丝被,安然入睡。   ……原来这牢房也被动了手脚,   虽然墨香不是原来的墨香,但被这样璃月公主放在墙角与老鼠为伍着实不厚道,洛凡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她从墙角搬到木板床前的干净地板上,底上垫上稻草后,去占了璃月原来的窝。   人生第一次睡稻草堆,哪怕是沾床就睡雷打不动的她也睡不安稳,也幸好她睡得不安稳,当牢狱中火光越来越亮,温度越来越高时,呼吸越来越困难时,她终于扫掉脑海中以为真的有人加了几把火把给她取暖的幼稚念头,睁开沉重的眼皮,牢狱那一头,火光冲天,却没有一个狱卒出来喊走水。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起身推醒睡打着小声呼噜的璃月,赶紧逃命!   璃月揉了揉沉重双眼,见到牢狱门口的浓烟,一个蹦哒蹦起身,惊道:“娘咧,这是要烧乳猪的节奏!”   ……璃月是猪!   “赶紧走!一会有浓烟漫进来,我们都得死!!”洛凡抚着沉闷难当的胸口,督促璃月。   璃月跳脚:“怎么走嘛!牢房上了锁。皇嫂,你赶紧运气调整呼吸!!”   洛凡忍不住翻白眼,除了呼吸越来越困难,还有她的无语:她得会运气才行啊,她可是武功七窍通了六窍……   眼前的景物不断摇晃,身体越来越无力,璃月的脸越来越苍白,感觉到手腕被璃月握住,两指压在脉搏上片刻,从袖中掏出几只小陶瓶,从中翻出其中一瓶,倒出一颗香甜的药丸给她吃下。   “他娘的!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竟然在放火之前在这里头下这种天下少有的剧毒!完了完了完了,我还没泡到傅美人儿就要英年早逝了吗……”璃月气愤又沮丧。   ……   洛凡张着口边努力呼吸边无语到蛋疼,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想方设法怎么逃出去吗?!   药下肚,身体的无力感在慢慢慢慢的消失,手指能动了,但牢狱中的空气也在门口熊熊烈火燃烧中慢慢消失,牢房是铁栅栏围起来的,就算火烧到这儿,没有锁,他们也出不去。看样子要葬身火海了。   一下子,牢中只有外面牢中犯人大喊救命和火吞噬房屋的噼啪声,洛凡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轰轰轰!   一阵阵巨响,牢房的地面都震了几震。   洛凡迷茫睁开眼,朝声源处望去,牢房的尽头,那一幅墙,被一根铁柱子撞裂开来,外头,传来刀剑厮杀的声音。   撞开的墙洞中,同样是刺眼的火光作背景,滚滚浓烟中,有人冲了进来,为首那人,洁白长衫,容颜迷人,嘴角因为常年微笑,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洛凡靠着墙壁,嘴角不自主轻扬,说话却没那么轻扬:“璃月,你要泡的美…….人儿来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凿开铁锁,蹲到她跟前,含笑的双眼此时是令人安心的笑意:“小凡,我来救你出去。”   浓烟已经蔓延到牢房之中,屋顶粗壮横梁已着火,洛凡伸手,扯过璃月的手,搭到他的手中,鼻子被呛得生疼:“咳咳……那赶紧的……改天请你吃饭。”   烟雾朦胧之中,傅子桓表情看不清,只感觉他愣了愣,弯腰抱起璃月,转身而去。她起身,打算拼着仅剩下的一点稀薄空逃离死亡,才走不过两步,两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摔去。   没来得及和大地来个亲吻,就跌入一个带着柠檬味儿的怀中,腿膝盖处一只手揽过,整个人凌空而起,双唇被柔软覆盖,输送进新鲜的空气,双唇相接间,他突然用力往下,两人牙关相磕,他喉咙一声隐忍的闷哼,连同一条燃烧着的、巨大的横梁砸在他身后的声音。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洛凡脑袋又热又涨,忘记了呼吸,只有心不规律的跳动提示着她还活着。   他放开她的双唇,呼吸有点不稳,放下她,双掌往后,震掉砸中他掉落在他身后的横梁,冲她命令道:“老女人,扶我!”   房顶上的火还在噼啪燃烧,洛凡顾不得那么多,扶起他,往门外走,他的重量一下子附到她右肩,见鬼的,脑袋里竟然闪过那一晚他的重量压上来的情景,一张老脸闪过一丝窘迫,怎么同样一个人,重量差别这么大……   牢狱很大,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洛凡扶着齐定尘走到双腿发软,眼看着就到了破墙出口,天降火烧横梁数根,恰恰封住了出口。   门外,浓烟弥漫中,隐约看见璃月挣扎着要冲进来救人,被傅子桓拉着。   “老女人,要是今天就死在这儿,你怕不怕?”齐定尘淡然开口。   “当然怕,不过和你死在一起,应该会死不瞑目。”   “那你想不想活?”他再问,侧头注视着她。   洛凡一把扶正他,嫌弃道:“你有力气在这儿废话等死,不如想想怎么出去,我可不想成为烧死鬼。”   齐定尘左手叉腰,右手支撑住右膝盖,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救你出去。”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只好死不瞑目了。”   “……别他娘的像个女人一样,赶紧想办法出去。”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放!”洛凡怒火如同身后的烈火。   “出去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再说什么不当太子妃,立谁谁谁,娶谁谁谁的事儿。”他脸上的淡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痛楚,他扶着腰,脸色染上一丝苍白。   联想到刚刚他为了救自己,被柱子砸中,她再多的不满也少了几分:“如果我们俩都有命活着出去的话。”   齐定尘笑容有些苦涩,紧了紧牙关,直起身,有力双臂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叹:“只可惜,世界上如果的事太少,除非运气好。”   还没琢磨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他话音刚落,腰间的手一用力,她的双脚突然凌空。   火海离自己越来越近,原来她整个人已被抛起来,一股内力支撑着她,将她推出墙洞中横梁缝隙出口的瞬间,她看到茫茫火海中,齐定尘一身暗紫色绣龙长袍而立,冲她欣然一笑,他的背后,一根被烧得红旺的木头落下,砸到地面的火星溅到他的身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被砸开的墙洞,被烧得通红的墙泥坍塌封住。   原来他说的办法,竟然是只能救一个吗?   傅子桓和璃月接住了她,璃月抱着她叫得开心,她也没有反应,灵魂像被封住墙洞的泥一样,被封了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盘旋:他没出来,他没出来。   那刚刚答应的事儿,又算什么?   “狐狸!”她出声,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你能不能再进一次牢狱?”救救他。   “不准!”璃月抢先一步,挡在傅子桓面前,见洛凡脸色不佳,她笑道:“皇嫂,皇兄是你的人,但狐狸也是我的人,我不要让他冒险。”   洛凡皱眉,语气带着责备:“璃月,那是你哥哥,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不伤心,不担心吗?”   璃月眨巴眨巴双眼,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关心、伤心、担心?皇兄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身后吗?”她纤纤玉指指向洛凡后身,侧头思考。   头脑晕晕乎乎,转回身,迎面而来的是那个开始有一点点熟悉的怀:“谢谢爱妃的关心、伤心、担心,本王很好。”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的脑袋有点沉。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   像是终于明白他的坏心,黑心,没安好心,洛凡后退两步远离他,抓住璃月:“能帮我制作出另一种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保护好自己   璃月沐浴着齐定尘和洛凡两人双重的威胁眼风,在纠结着到底听哪一个的好时,远处传来“轰隆隆”铁蹄声。   放眼望去,冲天火光之中,雍华带着一队人马冲过来,语气急促:“殿下,快带着太子妃和公主等人离开!外面情况有变!二皇子殿下的人马突然对禁卫军动手,右相爷和三皇子殿下的人正联合着东临部分兵马正往北齐城而来。此时情况非常凶险,赶紧从密道离开!”   洛凡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齐定尘脸色严肃,翻身上马,反对雍华命令道:“你亲自带着太子妃和公主撤退,绝对不容许她们俩个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本王要去和左相爷会合。”   雍华脸色更沉,他没有翻身下马,反而坚定的握紧手中的缰绳,黑眸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殿下,您是北齐太子,前面还有东临的军队,绝对不可以去涉险,属下已经部署好了,就算他们联手,我们的人还是有一定的胜算的,太子府已被二皇子殿下控制,可见他们的手段之高,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皇上皇后怎么办?”   “正因为本王是太子,所以更不能让东临的军队在我北齐大地上为所欲为!”齐定尘高喝,深黑的眼眸精光乍现,高束的黑发伴在他宽厚肩膀上不知何时披上的血红色大披风在夜风中翻飞。   这样自信又霸气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北齐太子风彩吧,洛凡心想。   “而且左相爷年事已高,他是本王的岳父,本王不能置身事外。”齐定尘低头,望向洛凡的眸中闪过笑意和坚定:“连父母妻子都保护不了,谈何治国。”   心防的弦,“砰”一声断了。在她的字典里,“动心”二字是无论翻来覆去多少遍,都是找不到的,因为在北齐,除了没有经济能力娶二房的人,没有一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而她的愿望即是嫁个只娶一妻的男子,如今命运不料,嫁得这北齐最有资格多妻多妾的男子,她也作好了相敬如宾过一生的准备,却从来没有准备着动心,哪怕自己已经是他的人。   但面对这样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二十一年未动过半分的心一下子不受控制的乱蹦乱跳。他这一番话,是将她这颗只为巩固自己地位而娶来的棋子,放在和家人至亲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明明他比自己小三岁,但此时洛凡觉得,他在心中的形象,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渺小。   “老女人,保护好自己!”齐定尘嘴角带笑。   老女人……   高大形象一下子缩回了原形,刚刚竟然觉得他形象高大,错觉,一定是错觉!绝对是!   拼命稳住自己被一头小鹿四处乱撞的心跳,洛凡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千万别死了,我虽然‘做事稳当’,但我是个懒人。”   齐定尘笑意更深:“有爱妃的惦记,本王不敢。而且有飞赢在你身边,倒放了不少心。本王可以全身心对付意图谋反的人。”   飞赢?何许人也?他的手下?应该是的。   洛凡等他继续吩咐。齐定尘却只愣愣看着她,倒像是等着她表态。   努力回想他刚刚说的话,洛凡忍住挠头思量的冲动,再憋出一句话:“哦,飞赢,听起来很厉害,久仰久仰。有他保护,应该是不成问题。”   “留着命,我还没看够你傻兮兮的样子。”齐定尘抛下一句肉麻兮兮的话,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批玄衣侍卫的簇拥下,缰绳一甩,往火光冲天喊杀震耳的远方而去。   才进了一晚监狱,世界就翻天覆地的变了,洛凡再一次觉得,活在皇家,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接受这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   在雍华和七位玄衣竞装侍卫的保护下,走入一间名叫“思过院”的书寨,从里面堆满书的密道中,一路穿梭,拐了几十道弯,抹了十几次角,最后停在一间石门之前。   雍华双手握着石门上的一道开关,左拧右转,石门打开,迎接而来的,先是一堆闪着寒光的长枪利刃,见到是雍华,才放了行,走进里头,琉璃灯光满室的殿中,座上,坐着是当皇后,和一身明皇,脸色严肃的皇上。   众人跪下行礼,高呼万岁千岁,皇上没有了以往不可一世的威严,似乎没什么心情,只是嗯了一声,就走到殿门前,担忧地望着宫外袅袅升起的狼烟,愁眉紧锁。倒是皇后一见洛凡,先是开心拉过她端详一番,见没什么伤,转而脸色一变,指责雍华:“你怎么做事之前都不考虑周全,皇宫现在是是非之地,你竟然带太子妃进宫,要是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洛凡只当皇后是担心自己被连累,赶紧宽慰:“母后,臣媳没事儿,不会拖大家后腿的,在一起反而有个照应。”   “小凡,你怎么这么笨!”皇后拍着她手背,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才新婚,此时说不定你肚子里头已有我皇家血脉,这儿不安全!”   皇后可是清楚的很,这争夺江山之战,如果皇宫被占领,宫中后妃包括宫女,就要为人鱼肉,下场凄凉。   洛凡听到皇后担忧的原因,洛凡抽了抽嘴角,她和齐定尘在一起才一次,皇后还当真以为是种花生呢,春天播下几颗种子,秋天就能丰收!?   “母后,您别担心,而且,哪里会这么准。”说完洛凡就觉得脸上发烧似的热乎热乎,奇怪,她以前说这种话题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   “这准不准,可不是你说了算。”皇后说起这话题来,面不改色,洛凡终于明白为什么璃月说起这种话题也犹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了,近墨者黑。   为了避免皇后继续这话题下去,说不定要问她更露骨的问题,她只好转移话题:“母后,您说,三位皇子这一夜之间,怎么就打起来了?”   皇后叹气:“这哪里是一夜之间?就是蓄谋已久,二皇子野心勃勃,连累生母,他的母妃苏贵妃刚刚被打入冷宫,三皇子串通东临,意图皇位,他的母妃沁贵妃于昨晚服毒自尽。三个皇子,此时在前头是打得不可开交。小凡,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   洛凡噎语,皇家斗争一点也不比话本子上的夸张,兄弟相残。父子成仇,转眼瞟向负手立于殿门前远眺的皇上,突然觉得,当皇帝,也不见得是一件值得人人羡慕的事儿。   看着皇上的背影,没由来的,洛凡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齐定尘刚刚策马而去的身影来,如果将来他即位,也必须面对更多类似于这样无奈的情况吧,而她也要像现在的母后一样,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娶一个又一个的妃子,甚至生儿育女,不能抱怨也不能离开。   觉得胸口有股气出不来。   “所以,殿下经常说,皇家还是人少好。”雍华插嘴,边看着洛凡:“太子妃有福气。”   又提到自己,洛凡无语,如果,被叫一辈子老女人也算福气的话……   一下子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自己身上,趁众人还没出口之前,洛凡赶紧扶着皇后坐下,转身间,皇后眼光落在傅子桓身上:“咦?这位不正是傅良大将军的儿子,傅飞赢?”。   “什么!?他是傅飞赢!?”   “什么!?他是傅飞赢!?”   洛凡和璃月异口同声!   他竟然是自己及笄之年老爹给她介绍被她一口拒绝的傅良将军之子!?洛凡下巴掉地。   他竟然是父皇提出无数次要将她赐婚的傅良将军之子傅飞赢!?璃月嘴巴能塞下一只鸡蛋。   璃月首先反应过来,指着站在跟前把玩着手中宝剑的傅子桓,结结巴巴问:“…….母后,您开开开开……开玩笑呢嘛,他是傅飞赢?!不是说,傅飞赢是是是是是是……是位病恹恹药石无救的公子吗?”   皇后眼中有精光闪过,抚过璃月发顶,语气云淡风轻:“如果他姓傅名子桓,字飞赢,位列左相参军,能自由进出皇宫,整个北齐,恐怕只他一人。至于盛传他病恹恹嘛……”皇后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是你传的吗?”   璃月眨巴眨巴双眼,艰难咽了口口水,柳眉蹙起,拉着皇后的袖子摇啊摇:“那……母后,可不可以再下一次圣旨……”   皇后眼风扫过皮笑肉不笑的傅子桓,见他神色不改,只得拍着女儿的肩膀:“你一次又一次的、任性的。”皇后沉重,一字一句的重复:“拒绝了人家这么多次,害得他不仅被传成病恹恹,还是个世间少有的无用、丑陋男子,你有眼无珠,可你父皇可不想这么一个有用之臣被你给毁了名声,昨儿个已经下旨,把琉璃国的公主赐给他当妻子了。”   璃月哑口无言,那傅飞赢名誉之事,确实是她所传,问题她也是亲自去大将军府看过了,下人们说,那个整天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人就是傅飞赢嘛,她还趁夜半三更溜进去看过了,确实长得丑,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美男子!   “可是……”璃月想解释,但又不敢说自己以公主之名在外又是当神医弟子又是爬大将军内院偷看。   “纵然你贵为公主,也得问问他的意思。”皇后打断璃月。   洛凡看着璃月揪着袖口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点儿生硬:“喂,那个,傅美人儿,以前是我不对,你还愿不愿意娶我?”只要他愿意,琉璃国公主什么的,都滚边儿。   傅子桓抱着手,竟然面无表情。   这也是洛凡第一次见到狐狸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璃月看来,就是拒绝的意思,想到自己以往的对他的不好,再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吃饭睡觉都牵肠挂肚的人竟然是一直被许作婚配的人,而他因为自己以前的愚蠢不再理会自己,璃月越想越不爽,委屈,盯着面无表情的傅子桓一动不动。   正巧,这个时候,有侍卫前来回报皇上,禁卫军受创,二皇子和三皇子步步相逼,战况不利。璃月二话不说,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不顾皇后的阻拦,破窗而去。   “璃月!”   三声叫声同时响起,包括傅子桓的。   担心的不止是傅子桓,还有外头的齐定尘,洛凡也不顾皇后雍华的阻拦,在傅子桓的帮助下,往浓烟滚滚的宫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乌鸦嘴   璃月很多时候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根筋直到底有啥说啥,没想到泡帅哥也这么直接问人家娶不娶,实属意料之外,洛凡想,但凡是有点情调的男人都不会直接回答,何况傅子桓这种出个新菜色都要吟诗作对一番,要求既不能太文艺也不能太粗俗的人。   直来直去的璃月受挫了,后果很严重,洛凡从来不知道璃月轻功这么好,连傅子桓这样的高手也赶不上,傅子桓可是能提着她一瞬间跃入她娘家后山那片桃林悬崖连气都不需要大喘的人。   等到傅子桓拎着她追赶璃月,跃出皇宫层层防守,踩过北齐城中无数侍卫的头顶,安全落地时,洛凡的头皮都发麻了。   那么多弓箭,如密林落叶,居然一枝也没有射中自己,璃月更是连头顶的金步摇也没有歪,可见傅子桓和璃月的功夫高到何等地步。   偌大的北齐城,此时人心惶惶,城中百姓要么紧闭关门,无处可躲的抱在一起躲在一处,由禁卫军守卫着,北齐城外,东南西北四处城门火光冲天,如侍卫所报,太子殿下身陷困境,大将军傅良带着禁卫军和属下的兵力在皇城上抵御,守住最后一道防线,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南门。   洛凡正处于南门,齐定尘一身绒装,手握长剑,骑于马上,前方,玄衣侍卫在与身着血红战衣的东临军博杀。   看到洛凡等人来,齐定尘原本就沉重的脸色更是黑了半边,锐利双眼带着责备:“雍华!你是怎么办事儿的!?将太子妃带了过来?!”   雍华很无辜:“殿下,是飞赢参军带着太子妃来的。”他只是被逼追赶而来。   齐定尘锐利视线落到看着璃月的傅子桓身上,洛凡见他动了动嘴唇,抢过话:“是我在宫内数脚毛数烦了,所以让他们护着我来的。”.   齐定尘另一边脸终于黑了下来,眼风狠狠扫过笑得有些僵硬的傅子桓和面无表情的璃月,一边伸手,冲洛凡命令道:“你上来。”   太子殿下有发飙的迹象,洛凡步于马前。   洛凡动作总是比脑子反应要快,想缩回手时,双手已被齐定尘一双大手握住,被他有力长臂一捞,侧坐在他身前被固定住。   他的嗓音很好听,富有磁性,很容易让人着迷,甚至让人沉醉,如果他不咬牙切齿的话:“璃月不懂事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任性妄为!不听我的吩咐,要是有个万一,你缺胳膊少腿的,看你怎么后悔!”   反正有你保护,她心底直觉的喊出来,喊完后吓自己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任和依赖他了!?身后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男人”。   一想到自己与他的年龄差,洛凡如梦初醒,摇头甩掉心中的想法,恢复以往的心智,看了眼前方断桥外不断有敌军涌上前的险象,心中发悚:“我……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耳后,他的咬牙切齿变为呵气如兰,硝烟四起中,她还能清晰闻到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来不及了,只怕你今晚真的要死不瞑目了,所以,最好祈祷没有万一。”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箭头闪着寒光,从对面呼啸而来,齐定尘扭转马匹的方向,躲过一支,不料还有另一支,眼看就冲着面门而来,一把软剑如蛇从两人背后伸出,将急速而来的箭缠住,往下一拉,利箭直直插入泥土之中。   璃月抬手,擦去脸上刚被利箭尾端刮伤的脸颊上的血迹,甩开被傅子桓抓住的左手,双眼死死盯着桥对面右侧高坡。   洛凡朝利箭方向望去,高台上,不知何时赶来的卫将军许应国,手执弓箭,一脸得意,他的身边,杨姻一身血红罗裙,如一只嗜血的妖姬。她愤恨交织的目光尽头,正是自己。   感觉到她的目光不断在她和齐定尘之间来回,洛凡恶作剧般,突然伸手,揽过身后齐定尘的腰,没想到手刚伸到他后腰,被他一把压向他怀中,他胸前的铁甲硌得她耳朵有点疼,动弹不得。   顿时悔意连连,刚刚怎么就脑抽!?   “……殿下,您的女人这么盯着我看,眼风如刀,刀刀入骨,我觉得我快不能呼吸了。”能不能放开她,以免被眼神继续“凌迟”?   齐定尘下巴搁在她发顶:“需要为夫帮你调整调整呼吸?而且你说‘您的女人’这四个字,能稍微多点底气儿吗?”   他知道她不能。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太子殿下已经明示过了,她再不知好歹乱说,说不定他会误会。   他继续道:“我不介意你说大声一点,让许应国听到,他或许会再赏你一箭,以报答你当众给他戴绿帽子之情。”   洛凡吃惊:“被戴绿帽子的难道不是你?”全北齐都知道,杨姻和太子殿下郎才女貌。   “哪管天下人的传言。”齐定尘低头盯着她:“你不是一向不相信这种传言吗?不然,以前进宫,你怎么对我这天下人称赞的太子视而不见?”   哪里敢视而不见,是根本没正视过……   “你这么在意我和姻姻的传言,我且当你是打翻醋坛子,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嫁我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姻姻和我的关系?”   眨巴眨巴大眼睛,洛凡吃惊望着他泰然自若的淡定表情:“……我应该知道吗?”   “雍华没告诉你?”   洛凡摇头。   “墨香呢?”   再摇头如博浪鼓。连墨香都知道!?但他还是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说:“那你猜是什么关系?”   “夫妻?”   “……”   “情人?”   “……”   “同父异母的兄妹?难道她是公主?”洛凡吃惊,难怪他不能娶。   “洛凡。”齐定尘打断她:“我就喜欢看你这样装傻。”   “……为什么?”她直觉问出口。   “因为那样显得我比你成熟。”   ……   “希望一会出战时,你别这么傻,否则缺胳膊断腿我可不养你一辈子。”他话音刚落,雍华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冲齐定尘焦急回报:“殿下,快撤!南门的兵力加重了,我们已经切断了他们运兵的通道。趁现在他们调的兵不多,快走!”   齐定尘犹豫了一会儿,低头问:“老女人,你做事稳当,怎么个看法?”   洛凡气绝,这种重要关头,还提这种无聊的问题,但齐定尘不这么看,他是相当认真的等着自己的回答,能被太子殿下如此看重,洛凡感动的想打人。   问了雍华附近的战况,洛凡挠了挠发顶,忐忑道:“他们攻击南门的目标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恨不得手刃太子而后快,不如我们先撤退,皇城有大将军镇守,他们又断了缓兵,应该一时半会不会攻进皇城,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散他们的兵力,没有了太子这个威胁……”洛凡没有再说下去。   话未说完,洛凡感觉额间一热,回想过来那是什么而尴尬时,傅子桓和璃月已一人夹着她一边胳膊,在无数刀剑相击声中,越过人群,往城郊而去。   回过头,齐定尘手执长剑,在雍华和众多侍卫的保护下,一剑一个小伙伴,血箭满他的铁甲,不断的侍卫倒下,也不断有敌兵涌上,眼看着就要被堵住桥头之时,她远远的看到她老爹带头,领着一大将以及一队玄甲军而来。   后面的情况她没来得及看就消失在视野之中,被璃月和傅子桓拎着停在悬崖边上一架马车上时,她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璃月安慰:“皇嫂你别担心,皇兄会没事儿的。”   被璃月看穿,洛凡死鸭子嘴硬:“怎么会?其实我是担心我爹,他年老了,万一仅剩的牙齿都被打落了就没法吃饭了……”   “哎呀,皇兄回来了,糟糕,手臂被砍断了!”璃月突然掀开车帘,指着马车外的火光惊道,打断她的话。   一头冲出去,洛凡头脑空白,定睛看到迎面而来完整无缺望着她双眼晶亮的齐定尘,洛凡嘴巴一撇,转身赏璃月一个爆栗:“就你多嘴!我这就写信让宫羽过来,陪着狐狸浪迹天涯。”   璃月嘴巴一扁,收起手中软剑,颓废往车内一坐:“皇嫂,你就可劲儿气死我吧!”   洛凡没有作声,抬眼扫了眼车帘放下来之前,傅子桓落在璃月身上的视线,心底暗笑。   这狐狸,太闷骚了。   马车,如电,在黑暗山路上,在几把火把的照引下,往洛城而去。   齐定尘应该是早有准备,突围如此之快,更是风驰电掣般带了不少人马,由雍华亲自带路,一路风驰电掣向前进发。   这一路颠簸赶路,竟然一赶就是半个月,期间,大家精神高度紧张,到后来到了离洛城不足七十里地的樊城边境时,洛凡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扶着被马车晃得发晕的脑袋,洛凡靠在齐定尘肩膀上,有气无力问道:“咱们能不能缓一缓?还没有追兵追来,再这么下去,我的五脏六俯都要被搅成一锅粥了,你是不是搞错了,根本没有追兵来嘛。”   齐定尘坐如钟,伸出两指揉了揉她的额角:“很快了,说不定……”   话还未说完,四周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铁蹄声,洛凡还没有晕回神来,整个身体往前一撞,头扎在一堆书之中,屁股朝天。   “没事儿搬那么多书来搞毛!?”洛凡将头从书堆里拔出来,抚着额角,哭丧着脸,幽怨看着笑得跟贼一样的齐定尘。   这幽怨还没发完,马车外,是谁一声闷哼,因为和车内傅子桓闹别扭而坐在马车前头的璃月曲着身子被踹了进来。   努力爬起身,一把擦去嘴角的血迹,璃月咬牙切齿瞪着洛凡和齐定尘:“你们俩能再乌鸦嘴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攻心为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   洛凡扶起璃月,拭擦她的胸口纱衣沁出的血迹:“哎呀!璃月!你伤到了。”   璃月咬着下唇顺一口气,气息不太稳:“皇嫂你眼神真犀利!”   “……”   马车一晃一晃,傅子桓护在马车前座,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形势,渐渐的,外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小,雍华推车门而入,皱眉道:“殿下,他们人数越来越少,奇怪,为何他们只派这么少精兵来,难道前头还有埋伏?”   璃月抚着胸口低咒:“少是少,但踹人忒疼了。”   齐定尘悠闲拿起一本书,从中间翻开,语气轻松:“无所谓,只要没人受伤就成。”   璃月从袖口中掏药的手一抖:“……皇兄,那我是什么东西?”   “……。”齐定尘认真看着自已的妹妹片刻,吩咐还在等命令的雍华:“吩咐下去,手中的大军按兵不动,皇城那边让大将军盯紧了。”   小部队很快被消灭,这次由傅子桓和雍华驾车,璃月靠着洛凡膝盖休息,马车内,洛凡没有忽略雍华和傅子桓离开后,他眉间的疑惑。   洛凡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打破车内的死寂:“殿下,你觉得,这一波兵力,出现的是不是很蹊跷?”   齐定尘脑袋从书本上移开,眉眼间的愁绪没有散去:“也许他们的目标是探视我的情况,摸清行踪。”   腿上伏着的人儿一动,璃月半眯双眼,抬头有气无力反抗道:“他们探视你,怎么砸我胸口?!疼死了!!”璃月水眸欲泪。   洛凡边轻拍璃月后背,边用下巴指着马车前头:“因为,你缺个护花使者。”   璃月无语挺尸。   “那我们要不要变道?在暗处总比我明敌暗的好,殿下,您觉得……哎呀!”马车一个急刹车,洛凡因为马车惯性往前一撞,额头磕到了璃月的后脑勺。   雍华推开车门,先是怪异的扫了眼抚着额头呼痛的洛凡,而后转向齐定尘:“殿下……有位,故人到来。”   洛凡甩去被撞来的满眼星星,视线越过雍华,夏日明媚阳光下,一袭粉色轻纱罗裙的美人儿拦于马车跟前。   “杨姻!?”撞得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如雷灌顶,洛凡嘴巴大得能塞下一只拳头。车厢内,齐定尘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揽过洛凡的肩,手掌用力握了握她肩头。   大部队还停在原地,齐定尘没有反应,她只好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低声提醒道:“殿下,前头的美人儿快成望夫石了。”   齐定尘低头,和她额角相碰,轻描淡写:“那就让我家做事稳当的太子妃来处理如何?”   不如何,只是有种想一头撞晕过去的冲动……   没有人有动作,杨姻似乎站够了,上前几步,站在马车跟前,眼眶湿红:“阿尘,我那样做,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她一定是想让齐定尘看清她那双含泪的眼睛,洛凡恶搞的想。   “有什么好解释的?!”璃月病中惊坐起,嘴角全是嘲讽之意:“带着面具到处跑,你不觉得恶心,我们都看烦了。”   杨姻泪如雨下,双眼无助看着齐定尘:“阿尘,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爹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安排,他就要把我嫁给东临那个老皇帝当小妃妾,所以,我……我这一次是偷偷跑出来的,刚刚那人马,应该是我爹派人追查而来的,如果我被抓回去……”璃月泣不成声。   美人垂泪,令无数英雄折腰,更何况不是英雄的洛凡,齐定尘是打定主意让“做事稳当”的她来处理,她也只好“稳当”的安排她上了车,坐在马车最角落里继续垂泪。   齐定尘依然当她的靠枕,她继续当璃月的靠枕,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颠簸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到达了洛城。   如今北齐国局势紧张,城门严密把关,傅子桓下车,递出手中的印鉴,城中的侍卫立即下跪:“拜见城主。”   马车内,璃月和杨姻下巴掉了。   一路畅通无阻进入洛城,这儿是边防的重镇,过了洛阳群山,就是幽月国,幽月国是个小国,虽小却五脏俱全,没有人敢惹他也不主动挑战周边小国,所以接壤的洛城,倒是和平的很。   在洛城城主傅子桓的安排下,颠簸了大半个月的人终于可以告别马车,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了。   一吃完饭,杨姻就主动拉着洛凡的手:“姐姐,咱们住……”   “不好意思!”洛凡从她小手中拉回手臂:“我娘生了我就去见孟婆了,我爹守寡至今。”上次她诬陷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洛凡自认并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   杨姻脸色苍白苍白,璃月抚着还发疼的胸口,笑道:“城主这儿那么多房间,自便吧,不过千万可挑中本公主隔壁,本公主不保证洒一把能毒死人的毒药去杀蚊子。”   ……   齐定尘和洛凡两人抽着嘴角,在杨姻的泪眼中,双双而去,傅子桓则跟在有点东倒西歪脚步却有章法的璃月身后。   看到不晃不动的床铺,洛凡像看到亲娘一样扑过去窝进去好好“温存温存”,刚刚除去外衣,门外响起敲门声。   撇了眼已经坐在床上看书的齐定尘,洛凡摇摇晃晃去开门。   门外,是穿着一身洁白里衣美如天仙的杨姻,半敞的轻纱衬托她的妙曼身材,这位老天最完美的杰作,集智慧于一身女子,确实连女子看了都要嫉妒。   杨姻目光越过洛凡朝里望去,看到正在看书的齐定尘,脸色更沉一分。   “你有什么事儿吗?”洛凡打量够跟前的美女,小声道。   “姐姐……太子妃。”杨姻顿了顿,道:“我知道,上次的事儿让你对我很失望,可是我也是被逼的,现在我抛弃父亲,追随阿尘回来,如果他不要我,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杨小姐。我理解你。”洛凡含笑打断她。   杨姻喜上眉梢:“那姐姐……”   “不过!”洛凡抬头,直直盯着她:“理解归理解,如果换作你是我,你会原谅一个曾经陷害自己的人吗?所以,你没有必要这么晚跑过来跟我‘道歉’,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你的目的是见安南,很抱歉,他已经睡了,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就不要随便过来了,有损清誉。”   杨姻还想说什么,洛凡已“砰”的一声关上门,挡住那对委屈的双眼。   娘咧!拒绝一个痴情的女子不缠着自己的夫君实在太难了,得吃个点心缓缓。杨姻可是有名的才女,口才绝对比自己好,若是再对峙下去,说不定到最后自己倒成了拆人姻缘的大棒。   洛凡第五块点心刚入口,正在看书的齐定尘掀被下床,坐到她面前,笑眼如花:“你胃口越来越大了啊,晚饭才吃两碗,不过一个时辰,又能吃这么多。”   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洛凡边嚼边含糊不清道:“国家开战了嘛,如果战事拖得久,将来想吃都没得吃,再说了,都做出来了,不吃也是倒,浪费。”   “我觉得嘛!”齐定尘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最后定格在胸前:“你吃了也是浪费。”   “咳咳咳咳咳…….”点心刚下喉咙又被呛回嘴里,洛凡不服:“谁说的,我那是穿的衣服多!”所以别瞎说!   “是吗?”齐定尘突然起身,洛凡正思量着他要作甚,他弯腰抱着她,往床榻而去,将挣扎的她镇压住,右手拔开她耳边的发丝,眼神在她眉眼之间来回:“让我来验证下你有没有撒谎?”   洛凡直觉伸手护住,往墙跟里头边缩边道:“我用人头保证!”   “好!”他答,伸手将她拉回怀中:“如果你撒谎,你就人头落地,这个主意不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洛凡老脸又“腾”的红了。这样的齐定尘,和上次一样,让她有点害怕有点紧张又有点心跳加速。   没事长这么好看作甚?!洛凡心里暗暗低咒。   齐定尘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开口就道:“其实你长得不比姻姻差,下次向她宣示你的所有权时,可以理直气壮一点儿。”   她嘴唇刚动,被他封住,温热很快移到她耳边,低喃:“想不想知道杨姻为何突然追上我们?”   话题转得有点快,洛凡一时反应不过来,直觉的“嗯”了声。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温热继续往下流连。   脑袋一下子成了浆糊,她又“嗯”了声。   “真听话。”他最后一句话,封在她的嘴里。   窗外,一道人影定格好久才离开。   大半个月的第一个好觉被齐定尘浪费了,洛凡很生气,起来时已日上三竿,当她看到坐在客厅里头一双美目肿成核桃状时,她似乎有点明白昨晚齐定尘说的攻心为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床榻可睡,今天早上起来,璃月心情似乎不错,翘着二郎腿在吃火龙果,完全没有了昨天一副被大石碎胸口的痛苦样。   “皇嫂,皇兄和傅子桓离去前,特别交待说,呆会儿你起来,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的累,所以,让我给你准备好吃的。”三个“特别”咬得特别响亮,说完递过手中剥好的火龙果:“喏,这一只是皇兄拿过的,刚摘回来,皇嫂尝尝?”   ……累和吃有关系吗?   转眼一看,杨姻红肿的眼血丝更重。   感受到洛凡的注视,杨姻起身,冲她莞尔一笑:“太子妃,我有话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等你开饭   虽然杨姻对自己有话要说,但是洛凡觉得自己可以有说“不”的权利,哪怕她是位美人儿。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话,完全没必要在明知道的情况下,破坏自己一天的心情,所以,她淡定的找个借口------如厕,遁走。   带着美其名说是来送草纸的璃月离开城主府,洛凡精神为之一抖擞,特别是看到齐定尘和傅子桓在一片空地上集合城中兵力训话时。   原本洛凡的意思是出来逛逛,可璃月……   抚着有点累的膝盖,洛凡扯住前头的璃月:“咱们围着这片空地走了七个来回了,能不能换个地方?”哪怕是如画的风景都已经看厌烦了,何况只是一群穿着铁甲的大男人们在烈日下武刀弄枪,没啥看头。   璃月脸色一红,指着头上,反驳道:“还没看够啊,你看,天上的鸟儿,看过了吗?这儿的鸟比北齐城的好看多了。”   洛凡抬头望去,梧桐树顶上,三只乌鸦“嗄嘎嘎嘎”而过……   “璃月。”洛凡扶着璃月的肩膀,指着天上的烈日,有气无力:“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中暑了,我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肚子还有点疼。以前,我也中过一次暑,是狐狸……”   话未说完,璃月一把将洛凡拖到一棵大梧桐树下的石凳子上,伸出两根葱白手指搭在她右手脉搏处探,皱眉许久,突然跳似的起身,喝道:“嫂子!你……”   见璃月震惊,洛凡也惊得手中的手帕飘然落地:“不是吧!?难道真的中暑了?”   “……”   “……有喜了?”洛凡头脑发晕,才不足一个月呐!   璃月一把拉过她往回走:“…….你只是肚子饿了。”   徒步回到城主府,齐定尘和傅子桓已经回来了,正直挺挺坐在大厅中间喝茶,看到她们俩回来,那眼神,怎么说呢,感觉像看到了生的希望。   齐定尘有气无力放下茶杯,冲洛凡笑道:“老女人,你怎么才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开饭。”   等她开饭?齐定尘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自己了?   “其实你们不用等我的,自己先吃吧?对了,今天菜色是什么?”洛凡不客气的摆摆手。   那边齐定尘还没有开口,这边,璃月已经拉过洛凡的手臂,一脸虔诚望着她:“嫂子,你有没有觉得肚子像针刺的疼,有没有觉得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有没有特别想蹲下来或是找张床榻卷缩起来的冲动?”   洛凡砸舌:“你怎么知道?难道我又得了什么病?”   “因为……”璃月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委屈:“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在吃了火龙果以后,更加的强烈。”   洛凡一头雾水:“所以?”   “所以,大家都等你开饭。”璃月俏脸在放大,眼中的委屈更深。   捂住已经开始大闹的五脏庙,洛凡有点懵:“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找城主府内的厨娘?”   齐定尘道:“厨娘手艺再好,也难为无米之炊。这事儿,还得爱妃你来。”   无米之炊?!什么意思?   “洛城内昨晚下半夜粮仓着火,连城内的粮商也不例外,现在城中人心惶惶,刚刚飞赢已经派出军队去维护城中秩序。”齐定尘道。   “这也是为何今天早上我只有火龙果吃的原因。”璃月接话。   “还有个好消息,城主府内的粮仓已全数分发下去,以稳人心。”傅子桓不甘落后,补充道。   昨晚她是被她的小“夫君”调戏了一下下,接着挤在墙角窝了一夜,怎么一觉醒来,粮仓被烧了,怎么一夜之间,自己都能作无米之炊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竟然一夜也没有听到有人喊走水的声音。倒是在有尿意之时,听到背着她睡的齐定尘轻轻叫了声“姻姻”。   本来悄然一动的心,在她今天醒来之后,又冰冻起来,在杨姻出现在他们的部队里不足一个时辰,傅子桓曾偷偷告诉她,东窗事发的原因是,杨姻的双胞胎姐姐杨依一夜之间被歹人玷污,右相爷追查此事,才改变了计划。   从来没有听说过,杨姻还有个姐姐,或许齐定尘是知道的。知道那天晚上在密室里的人不是杨姻,所以对杨姻,其实他心底还是有感情的。一定是这样,洛凡心中肯定,再肯定。   动心什么的,都是放屁!   收起心中的思绪,洛凡抽了抽嘴角:“所以凭什么是我?这种大事,自有……”话未说完,齐定尘眼光落到她身上,含笑的眼神似乎在说着那名自成亲以来他屡试不爽的话。   老是重复同样的话,听多了也会烦,洛凡皱眉,放弃废话,直奔主题:“我又不会稻谷它娘,生不出稻谷碾出米来。”   大厅内三人直勾勾看着她,唯有傅子桓眼神比较温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三人都一副“你再装”的表情。   洛凡当然继续装下去,只是齐定尘并不打算放过她,喝了口热茶,他二郎腿一翘,手指敲动着桌沿:“如果岳父大人知道你在外头……”他没有说完,顿了顿,继续道:“再则,管理一切吃穿用度,是太子妃的职责,不是吗?”   “我不当了行吗?”洛凡反驳。   “行啊。”齐定尘笑:“等我作古以后。”   如果他再说下去,她一定马上就“作古”,洛凡抛下一句话,抱着饿得生疼的肚子甩袖而去。她说的是:“也不是不行,只是碧福楼所有分店的库银钥匙一向由墨香保管,你们找到墨香,再来谈吃饭的事儿吧。”   其实找墨香只是她的个人心意,原以为他们会找个十天半月,谁知才饿不到半天,雍华就带着一身凌乱的墨香回了来,墨香出现在她跟前时,天气也如同她的心情,阴暗低沉,当晚就下起了暴雨。   墨香见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她的经历,原来她去碧福楼给自己拿点心的路上,被许应国的人绑了去,关在一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密室里,那里头,还停放着许将军夫人的尸体,许将军夫人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他们先是逼问墨香关于太子的行动,特别是迷倒许应国和杨姻的事儿。墨香宁死也不吐一个字,被前来审问的侍卫痛打一顿以后,喂墨香吃了毒药,谁知璃月有给墨香吃过解毒药丸,为了保命,她装死,竟然听到些动静。   在密室的旁边,经常听到有人力搬动重物和打铁的声音,后来听了一些抱怨累活的侍卫的谈话才知晓,那是军械库,三皇子谋大事的秘密基地,将来还要提供给东临,以成大业。   原来想听更多的信息,不料饿得晕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是在雍华的怀中,后经辗转了五六天,终于来到这儿。   “那按你的意思是,许将军夫人是被勒死的?”洛凡问。   “很明显,而且之前听太子殿下说许将军夫人娘家有钱,估计这事和那个军械库有关。”   洛凡欣慰,朝墨香伸出大拇指:“小丫头变聪明了,那聪明的你,有没有想到,接下来怎么帮我?”   只是聪明的墨香两主仆,怎么也聪明不过老天爷,这暴雨一下就是整整五天,连城主府内的花园都成了水上游乐园。   洛城,暴发洪灾。   第五天,雨才刚变小,洛凡便带着恢复精神的墨香,往洛城最高的一座山---摘星山而去。摘星山上,有一座洛城甚至幽月国闻名的酒楼------摘星楼。   当墨香指挥着摘星楼的伙计们从摘星楼的库房里搬出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时,齐定尘刚好也带着傅子桓雍华而来。   齐定尘打开其中一箱,拿出一部分放在墨香手中,道:“这些拿给太子妃看家用,剩下的,全拿去赈灾。”   ……   赈灾就赈灾,洛凡和傅子桓开酒楼,就想到会有一天,赚之于民,用之于民,她万万没想到,他的脸皮这么厚,把银两运去幽月国换取来的赈灾物资发放之时,竟然只字未提到她。   “你拿我的钱去赈灾,不说声谢谢也罢了。多说我一个名字怎么了?少你一块肉?”洛凡不服,她这也是为了酒楼以后的生意着想。   而他的回答更是厚颜无耻:“做好事儿,不需要留名。”   你妹!   辛辛苦苦赚钱的是她,拿美名的是他,洛凡觉得,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   洛城乃边防重镇,现在又处于内斗时期,外又有东临国虎视眈眈,边防重镇发生天灾,拖得一天就危险一分,所以当救灾物资一到,能出动的人力全部出动,连洛凡等人也不例外,晚上都没有时间回城主府,有时直接在城内百姓家打地铺。   疏通洪涝的工作做得好,城中已不再积水,很多民房民舍可以用,当晚,洛凡等人在城南一处药铺中下榻。   墨香被璃月拎去当药童兼助手,洛凡一个人住,刚睡下,门外响起敲门声。   “别敲了,人不在!”洛凡舒服合上沉重的眼皮,有力无力道。这些天跟着齐定尘他们一起,几乎彻夜未眠帮助城中的百姓,又是看病,又是送生活用品,还有帮忙修葺房子的,好不容易今晚轻松了点好好补眠,又有人来扰人清梦。   敲门声还在继续,“叩,叩,叩。”很有规律的三下一节奏。   “说了人不在!”洛凡又提高音量,屋外,只有房檐的滴水声在回响,世界安静了。   心满意足侧身准备入梦,枕头还没有捂热,敲门声又起,“叩,叩,叩。”   怒火中烧,洛凡连鞋子都没有穿,风风火火冲起来开门。   门外,滴滴答答房檐水,一位蓝衣男子背门而立。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宵夜惹的祸   听到开门声,蓝衣男子身形顿了下,缓缓转过身。   洛凡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半,前眼的男子,虽然长得胡子,但看得出来相当的俊美,把她一下子帅醒了,一种阳刚之气的俊。   “请问,有什么事?”一定是他太帅了,只不过,好像隐隐的眼熟,只是一时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蓝衣男子作揖,那撇胡子上扬得好看:“在下是这间药铺的店老板,这些日子,姑娘你不辞辛苦为城中百姓奔波劳碌,在下对姑娘心生佩服,且仰慕多时,今晚没看到姑娘吃饭便就寝,今晚停了雨,星星也不错,不知能否请姑娘出来吃个宵夜?”   原来是这个长得帅的永安药铺老板,前几日赈灾之时,好几位年轻女伤员治着治着就脸红,害得她以为是自己喂错了药,转头一看,原来是位英气的大夫。   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和这位帅哥有过任何交谈,他就要请自己吃宵夜。思量片刻,洛凡指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星星们,道:“星星都盖被子睡了,你能不能改日再仰慕?我想睡觉。”   “非也非也。”蓝衣男子继续道:“姑娘没吃晚饭就睡,医经曰,寝空腹,伤阴土,为了姑娘身体着想,还是多少吃一点再睡比较好。”   ……干卿何事。   洛凡垂首,掩饰眼中的思绪:“谢谢你的好意,我习惯了饿着肚子睡,第二天起来再吃。”   “要谢谢在下的好意,还请姑娘不要推脱,饭菜已经被下,姑娘……”   “咳咳……”蓝衣男子身后一声轻咳。   蓝衣男子侧身,身后,齐定尘抱着双手盯着蓝衣男子。感受到齐定尘眼中的冷意,蓝衣男子直觉的后退小半步。   “你深夜邀请我夫人吃宵夜,怎的不叫上我?”齐定尘皮笑肉不笑。   蓝衣男子尴尬兼汗颜,作揖的双手有些抖:“其实在下只是今晚饭菜多做了些,不吃也是浪费……”蓝衣男子说着说着,突然禁了声,落荒而逃。   洛凡扶着额角,感叹这蓝衣男子对不起他那两撇胡子所散发出来的英雄气息。   走了蓝衣男子,来了白衣女子。   杨姻一脸娇羞站在齐定尘身后,见洛凡发现了自己,上前浅浅而言:“没想到太子妃人缘这么好,短短几天便有人心生仰慕之意。”   那也比不上你才出生来的恶毒之意。洛凡心道。撇了他们俩一眼,闪进房间,转身锁之。   她没有忽略蓝衣男子离去前曾对齐定尘身后点头,虽然只是轻微。也顺便把门外的敲门声给忽略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窗户被砸破的巨响过后,齐定尘还是闯了进来,唯独没有带上杨姻,顺眼了不少。   本来她想说,砸坏了别人家的窗户,可别指为望她去修,只是到了嘴边的话未说出口,齐定尘拎着她,又砸破了另一扇完好无缺的窗户,眼前一花,已经站在庭院中间.   庭院里,以杨姻和蓝衣男子为首的十来个黑衣人,将齐定尘和自己团团包围,蓝衣男子被杨姻右手紧紧锁住喉咙,他脸色苍白,两撇胡子一抖一抖,冲杨姻求饶:“女侠,江湖中人,要讲究诚信。”   杨姻不为所劝,直直盯着齐定尘。   齐定尘接口:“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人,特别是行走江湖的女人,蛇蝎美人就是这么来的。”   蓝衣男子奋力扯住喉中越收越紧的手指头们,欲哭无泪:“……我!错!了!”   杨姻眼中的冷意骤然加深:“不愧是太子,临危不惧,你当真有本事让我妹妹杨姻沉迷。只可惜,妹妹恐怕以后要伤心难过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洛凡听得一头雾水,谁能来告诉她,这又是哪一出?杨姻变成了杨依,对齐定尘痛下杀手,雍华傅子桓和璃月他们人呢!?   正思索间,四周十几名黑衣人同时发难,这是洛凡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小夫君的武功,身形灵活如蛟龙,伸出右掌一吸,冲在最前头的一名黑衣人的长剑被吸到他掌中,剑影一闪,四周杀气骤起。他一手紧紧牵住她,一手对抗四周进攻的黑衣人。   洛凡本不会武功,第一次身临刀光剑影,被他玩耍一样抛过来,扔过去,丢上半空躲过一剑又接住。才几个来回,她就晕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眼前金星满天飞,待她终于有机会站直了,手中多出一把利剑,剑柄还带着他的温度。   放眼望去,黑衣人倒了六个,死了八个,剩下两三个,围着他们俩,随时作殊死对抗。   杨姻,不,应该是杨依,脸色不是很好。   “三皇弟手下就这功夫?连二皇弟的侍卫也比不上。”齐定尘发表战后体会感言,眼光落在蓝衣男子身上:“能放了无辜人士?毕竟人家帮过你。”   杨依冷笑:“太子殿下依然一副救世主嘴脸,你要救他,不如答应我一个条件?”   齐定尘松开洛凡的手,上前一步,四周的三名黑衣人后退一步,齐定尘搓了搓手掌:“你真的认为能快过我?”   “我”字话音刚落,洛凡只觉得身边一阵白光闪过,眨眼功夫,杨依倒地,没死,自己身边倒多了个蓝衣男子,双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老女人,把他给绑了。”齐定尘将蓝衣男子推到她跟前,递过来一条泥土色绳索。   洛凡一个头两个大:“为何?”救了他又绑了他,还不如不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似乎知道她心中的疑惑,齐定尘抱手:“谁让他觊觎我的夫人还不请我吃宵夜。”   “……”   蓝衣男子肚子伸过来:“没事,太子妃您尽管绑,只要能活命就成。”他要是知道她是太子妃,那美人儿借他浑身的但,他也不敢去约太子妃的会,觊觎皇家的女子,还是将来的一国之母,那是要五马分尸的……   翻遍趣记,还从来没有记录,有人愿主动被绑的。洛凡囧了囧,依言绑了蓝衣男子不够,齐定尘还勒令举剑霍霍。   平生第一次与剑为伍,洛凡的手有些抖,而且有越来越抖的倾向,咽了口口水,在杨依的冷眼中,她举起利剑。   当脖子上被削铁如泥但抖个不停的剑刃不留意割伤一块皮,沁沁血丝顺着利忍而下时,蓝衣男了后悔不迭叹道:“我命休矣……”。   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太子妃剑下,还是不小心割断肚子的,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边,洛凡和剑过不去,那边,齐定尘和杨依对质。   “其实,你们想要夺得皇位,只要杀了我即可,完全没必要联手东临攻入皇城。”   杨依冷笑:“这不是正杀着?”而且不止一次,早在洛城被暴雨侵袭前,城主府已经被他们的人重重包围,设下天罗地网,只是没有一次得手,加之城中天灾,齐定尘安排人全散落在城中,分散开来,不仅没法下手,反而被他的人伤了不少隐藏的兵力,这才把主意动到太子妃洛凡身上。   “你们很聪明,利用我夫人的弱点,想让她与我产生隔阂,从而从中下手,甚至能牵动皇城内我岳父大人的神经。”齐定尘唇角轻扬:“不过很不巧,我夫人看起来很傻,虽然确实也有点傻。”   “……“洛凡不知应作何表情。   “但是只要给她时间,她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是吧爱妃?”齐定尘眼风扫向洛凡。   “……承蒙太子殿下夸奖。”洛凡觉得有种想暴走的冲动。确实她生气过,也怀疑过,垫高枕头思量过,她得出来的结论是,杨姻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齐定尘而已……   璃月在她房中发现一种致人迷幻的药,然而并不会对她和齐定尘造成伤害,因为璃月的功劳,一路上有定期服毒解毒药丸。   据璃月说,这种药丸的效果是,能让中了药的男子对自己念念不忘。所以,在她听到他喊了一声姻姻之后沉睡过去前,房内一定还有第三个人,只是齐定尘根本没有中毒,那他为何还要喊她的名字?她当时饿得慌,只能想到齐定尘身上。.   “即使你暗地里布置了多少暗卫,也杀不死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本王没有那么大耐性和你们斡旋。”本王都搬出来了,证明齐定尘耐心正在一点点消逝。   杨依的眼神渐渐冰冷:“杀你,何需动用千军万马?暗自监视你的日子也不短了,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杨姻视线落到洛凡身上。   洛凡浑身打了个冷颤,手中的剑一抖,蓝衣男子顿时鬼哭狼嚎:“太子妃娘娘,您手下留情,要么直接给我一剑算了,我的脖子……”   洛凡无暇顾及他,脑中闪过刚刚杨依的恶毒眼神,莫不是打算将她捕了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脑补了下场景,洛凡的手不自然的再抖了抖,当有血从剑身流到洛凡握剑的手柄之时,蓝衣男子嘴巴动了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实蓝衣男子在晕之前,嘴巴动了动,他想要表达的是:他晕血。   齐定尘扫了眼晕过去的人,对杨依道:“我很不开心,你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却没有告诉我夫人,害我被她误会好几天,饭都吃不香,作为惩罚,我决定。”齐定尘抢过洛凡手中的剑,将她护在胸前,利剑在他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洛凡抬眼,繁星密布的夜空为背景,一排排黑衣人无声站在屋顶上,剑指齐定尘。 作者有话要说:     ☆、有故事的血珀   当她被齐定尘抛上屋顶摔得屁股生疼时,洛凡以为她的小夫君是决定害死她,当一波利剑袭击向她,齐定尘的长剑以一挡百,从剑锋底下又救回她,再推向闻风而来的璃月怀中时,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决定-----想要玩死她!   “皇嫂你没事儿吧?”璃月扶稳她,关切问道。   “还好,只是被吓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洛凡抚着胸口平息气息,雍华和傅子桓已加入战斗,一群黑衣人围着三人,一时杀气四气。   当齐定尘的手臂被砍中一刀时,洛凡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一边静静围观的杨依得意忘形,大放阙词:“太子殿下,洛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若是识事务,还想活命,就把虎符给交出来,二十万大军换你的命。”   “你不如直接说让你父亲当北齐皇帝。”齐定尘一刀干掉一个,将尸体扔到杨依跟前,冷笑道。   “承太子殿下吉言。”杨依笑得灿烂。   黑衣人越来越多,洛凡看着齐定尘又中了一刀,正想叫身边的璃月去保护这未来的天子之时,突然一堆黑衣人出现在身后,一刀刀往璃月身上砍,璃月自顾不暇,齐定尘他们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当又一拨黑衣人向齐定尘攻上来时,齐定尘突然大叫一声:“老女人快跑!”   洛凡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明明被围攻的是她,突然一把利剑卡在她脖子上,杨姻那张迷人的脸在她身侧出现,笑容让洛凡浑身一冷:“太子妃,你也有今天。”   杨姻一步步后退,洛凡被逼一步步后退,放眼望去,齐定尘奋不顾身想杀出重围,却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攻上来,傅子桓和雍华也不例外,一个个杀红了眼,璃月体力不如男人,腹中已中了一剑。   看杨依得意之色,齐定尘焦急之意,洛凡终于明白她说的好玩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了,利用她威胁齐定尘。   跟着杨姻一路走出药铺,刚刚恢复原样的街道上,路人们四处窜逃,在家的人紧闭窗户,齐定尘等人也跟着杀了出来。   有巡逻官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来营救,但人力不足,加上黑衣人是比普通侍卫身手更好,洛凡被杨姻劫持着,一路走到洛城的护城河边才停下来。   潇潇河水弥漫未全退,杨姻站在河边,眼神全落在奋力想冲过来营救洛凡的齐定尘身上,要不是她的手还抖着压近自己的脖子,肉做的脖子,说不定她悄悄后退离去杨姻都不会发现。   “杨姻,你不要再后退了!”齐定尘举剑挡住迎面而来的一砍,冲着杨姻高叫。   洛凡这才发现,自己后脚跟已经到了河岸边上,只要一步后退,她和杨姻就要双双举身赴清池,不,清河了。   听到齐定尘的怒喝,杨姻手中无意一用力,洛凡脖子一痛,有血滴顺着剑身流了下来,这一刻,她终于理解青衣男子被自己劫持的感受了!   性命不保啊!   “阿尘,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骂过我,你竟然因为洛凡,你凶我!?”杨姻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哑着声音质问齐定尘。   “打是情骂是爱,杨小姐别动气……”洛凡开口。   “你闭嘴!”杨姻打断她,如果视线可作刀剑,洛凡觉得此时自己已阵亡。   “你说,你都能当阿尘姐姐,你不会喜欢他,你撒谎!你知道吗?我当时问你,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如果你说你和阿尘两情相悦,我就死心了,可是你说你不会喜欢他,你给了我希望,你又让我绝望,这些日子,我都被逼疯了!我失去了应有的尊严,我的自私心在放大,不断的放大,失去了良心,甚至恨不得杀了你,这些,都是因为你的谎言而起!”杨姻声音高而尖,在洛凡耳边嘶吼。   “这些时日,我头一次尝到什么叫‘得不到,放不下’。洛凡,既然我得不到阿尘,我也不会让你得到,我爹那些争斗,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知道,如果我杀了你,阿尘一定会恨死我,那不如,我们俩一起同葬深河!”   杨姻后退半步,洛凡双脚悬空,河水的冷意涌上来,洛凡浑身一颤。   “姻姻,你住手!”   “杨姻,你这个疯子!”   齐定尘和璃月同时叫喊,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滚滚铁蹄声,冲天火光往河边而来,雍华脸露喜色:“缓兵已到!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马一个也不能放过!叶都督!”   整齐的玄衣铁骑出现,带头的英气男人,听到雍华的话,点头致意,举起手中长枪,高叫道:“全军听令,剿灭叛逆分子,保护太子殿下!”   黑衣人攻势即时变偌,齐定尘第一个冲过来,双手往洛凡身上抓,因为强大的冲撞,杨姻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两人纷纷往后倒去,眼看齐定尘的手就要抓到洛凡的衣领之时,摔下去的杨姻伸手一拽,洛凡往后一沉。   “噗通!”   “洛凡!”   “洛凡!”   “皇兄!”   “殿下!”   数声叫喊同时响起,在沉入水底前,洛凡看到欲跳下来的齐定尘被璃月和雍华死死拖住。   杨姻沉得快,却有噗通一声响,一人跳了下来,捞起杨姻往岸边游,由于河内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河中很快就剩下自己,不知怎的,洛凡脑中竟闪过逃走的念头,隐约听到岸上,她的小夫君齐定尘命令侍卫营救太子妃,她来不及多想,屏住呼吸,慢慢沿着河上游而去。   果然,更多的侍卫纷纷跳入河中,顺着河流慢慢摸索,庆幸除了傅子桓,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会凫水。包括墨香。   花了不记得多久的时间,洛凡一路逆水而上,最后爬上一片密林,沿着一条小河慢慢而下。看天上启明星,她确定自己朝着洛城反方向而行,心放下了不少,抚着咕咕作叫的肚子,喝了几口河水,她趁天黑,一路往上游而去。   上游的尽头,是一间小村庄,在天刚开始大亮时,洛凡停下脚步。   村口,有几个小孩子在踢毽子,看到她出现,几个胆小的孩子跑回村子里,自己这么可怕?低头打量,才发现自己衣衫湿漉漉,因为钻树林而凌乱的头发。   孩子们都跑得差不多,唯独留下一个拿毽子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瞪着一双明亮大眼好奇又有点害怕的盯着她良久,后退两步,道:“大姐姐,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是的,洛城。”洛凡柔声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比我姑姑的新嫁衣还漂亮。”小男孩歪着头笑得单纯。   低头望向自己的衣服,确实,太子妃的衣服,怎样都是精挑细选,听雍华说,这些都是她的小夫君亲自安排人去做的。   “大姐姐,你是不是饿了?”小男孩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   洛凡拍了拍早就咕咕叫的五脏庙,尴尬一笑。   “那不如进我们家吃早饭吧,我娘现在肯定在做饭。”小男孩犹豫了下,上前扯过洛凡的衣角。   小男孩这么热情,加上肚子饿,洛凡不作多想,跟着小男孩进村子里头。小男孩的娘亲是个三十出头的寡妇,人很热情,见到洛凡先是一愣,接站热情的招待了她。   感觉着小村庄的好客热心,加上跑了一晚上,用过早饭后,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昏昏欲睡间,村子外头,有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渐渐靠近。   脑海突然清明,睡意一下子没了,她弹跳坐起来,小男孩和他娘亲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两对眼睛齐刷刷落她身上,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明显。   马蹄声最终停在屋子门前,越过窗户,洛凡看到为首的一匹马下来的人,着洁白绣龙长靴,玄黑长袍在晨风中轻摆。   当齐定尘站在她三步开外,洛凡才真正回过魂来。所有闲杂人等自动退下,溢满煎饼香气的屋子被他们俩占领了,村子里头,出奇的静,没有了早晨的热闹,洛凡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好巧,你也出来……”洛凡扫了眼四周的民房,憋出一个词:“微服私访?”   齐定尘上前一步,挑眉:“哦?你是出来微服私访的?”   洛凡不语,他语气中的质问,她不是听不了出来。   “那确实巧,我也是出来微服私访。”齐定尘唇角带笑:“顺便,找找这块血珀的失主。”他伸出手掌,晶莹血珀在掌心静静躺着。   条件反射般的摸上脖子,原本戴着的血珀没了。七天前,璃月已将这块血珀归还给了她。   忍住差点伸出抢回血珀的手,洛凡扯起唇角:“那,希望你能快点找到她,这么漂亮贵重的血珀丢了,失主一定担心不已,说不定这块血珀,对她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齐定尘再上前一步,洛凡甚至感觉得到他轻柔的气息喷在她额间,洛凡不敢抬头,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仅对她重要,对我,也一样重要。”   “哦。”洛凡头更低:“那真是块有故事的、不平凡的血珀。”   “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长残了的妖精   洛凡作洗耳恭听状。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微服私访’?”齐定尘伸手将她刚刚因为慌乱而散落在脸颊的一撮青丝挂到她耳后,修长手指不经意碰到她有点冰冷的耳朵。   “……那您还是别说了。”洛凡别开头。   齐定尘轻笑:“这个时候,你倒不装傻了。”他掰过她肩头,逼她与自己对视:“不过还是有点迷迷糊糊,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从那块有故事的血珀转到她身体健康上,洛凡觉得今天脑袋有点不够用,第一次被自己的小夫君关心,洛凡觉得自己有点飘。   直到齐定尘和她同乘一骑,飘回城主府,璃月把过脉,墨香去熬药了,她才觉得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璃月说,她是不小心受了点风寒,齐定尘却把她当重病人一样看待,亲自给她喂粥,药膳粥,刚入口那一口苦味,洛凡几乎以为齐定尘是想毒死她以报她潜逃之罪。   喂完粥,又令她躺下,他坐在床头边上看书,雍华进来过两次,向他报备洛城军力安排,雍华声音很低很磁性,估计是怕把她吵醒,加上吃了药,听着听着,睡意就来了。   等到再一次被推醒,张眼望去,床榻两头,四盏琉璃灯荧荧,窗外乌黑一片,已是晚上了。   墨香又端着碗进来了,洛凡直觉皱眉,依然保持看书动作的齐定尘眼风一扫,洛凡发现了他的动作,皱了皱鼻子,轻声嘟囔:“喝药也需要莫大的勇气,特别是太子殿下的妹妹开的药。”苦得她头脑发晕。   “连跳河逆流而上的勇气都有,这点苦算得了什么?”齐定尘微笑。   ……   最终他还是介意了。理了理自己当时为何生出逃走的念头,认命的自己喝完这碗苦药。   夜深人静,厢房内,洛凡正挺尸,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帐顶发呆,不知怎的,毫无睡意,室内,烛火突然暗了下来,只留了两盏琉璃灯,这是就寝的节奏。   感觉到身边柔软被铺陷了下去,洛凡赶紧合上眼缝,侧身对背他,假装睡觉。一只手搭在她手臂上,呼吸就在耳边。   他想干嘛?   “洛凡?”他轻声叫。   不理。   “小凡?”他再叫。   有种想起鸡皮疙瘩的节奏。   “宝贝?”他语出,差点惊醒“梦”中人。   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臂。   “原来,睡着的人也会起鸡皮疙瘩。”他总结。   …….   装不下去了,洛凡翻回身,正中他怀,借着琉璃灯光,她抬头,嘴唇正好碰到他的下巴,尴尬挪了挪位置,发现动弹不得。   “不就是听你讲故事嘛,咱换个姿势也是可以的。”洛凡扯起笑容。   “这样不是挺好?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扯过被子塞在两人之间的缝隙,盖住有点单薄的衣服,皱眉看他。   “我是说,能看清你的表情,另外方便预判你什么时候窝进床角。”齐定尘解释。   回想起自己数次窝进床里头的角落里一觉到天明,洛凡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并不是她想窝墙角,而是太子殿下太热,她窝墙角取冷……   “当然。”他突然附到她耳边,声音低沉:“我也不介意你理解错误。”   洛凡边躲开他的耳语边干笑:“太子殿下,咱还是不要离题万里若等闲了,说说那块有故事的血珀?”按这节奏下去,很不妙。   “那你过来。”齐定尘往后挪了挪,一双漂亮黑眸注视着她。   她又想窝墙角了……   “那我们还是继续离题万里……”未出口的话,被胸口那不轻不重的一撞,撞回了肚子。感觉她像小猫一样往前窝一窝,又往后挪了挪,最终找了个枕在他手臂上的姿势,眨巴双眼望着自己。   “你再不说,我可真要睡了。”她小心翼翼威胁。   帮她理好垂在脖子间的发丝,他笑:“那快睡,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讲,每天晚上都行。”   每天晚上讲确实没问题,若每天晚上都像现在这样讲……   “……我又觉得不困了,你慢慢讲,讲成睡前故事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额间温热传来,正在她准备脸红耳赤之时,他问:“还记得你逃婚被刺客威胁时,刺客说过的两样东西吗?”   不记得。“什么东西?”   “太极殿中,画架中间最里层,珍藏着一幅桃妖图,一幅珠帘图。”他提醒。   洛凡恍然大悟,当时,刺客原话是:“太极殿中,画架中间最里层,珍藏着一幅桃妖图,一幅珠帘图,这两幅图的女子,眉眼间,太子殿下竟没瞧出是同一人,当真可惜。”   两个珍藏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可这跟她的血珀有什么关系?   “那一年,我十一岁,那时还未被封太子,我出宫陪母后去焚寂国寺上香,一时好玩,在城中与雍华走散,在回焚寂国寺的路上,有黑衣人冲出来截杀,刀刀往要害而去,连放无影烟召暗卫的机会也没有,慌忙我只好将黑衣人引到人多的城中,竟然误闯一处密林。那密林地势高,布满青苔的磷石很难行人,我个子比那些黑衣人小,比他们更容易爬上磷石,钻入密林当中。”齐定尘手指把玩着洛凡散落的青丝,问道:“你来猜猜,我在密林当中看到了什么?”   洛凡认真思量片刻,笑道:“难不成看到了一只桃花妖精?”不然怎么叫桃妖图嘛……   齐定尘双眼在她眉眼间流连:“对,我看到一只妖精。这只妖精长得很漂亮,五官精美,眸中纯净,比姻姻还漂亮。穿着桃红色长裙,在茂密桃林中,落英之间翩然起舞,宫中歌舞是北齐绝顶,但这只妖精的舞蹈,比宫中歌舞更美奂数倍,舞转红袖间,红英醉脂胭,用桃妖二字形容,丝毫不为过。”   “然后你就爱上这只妖精,只可惜人妖殊途,所以你……哎哟。”洛凡抚着被弹疼的鼻子,皱眉瞪他。   “我才发现,你还有胡吹乱侃的本事儿。”他眉眼带笑。   “彼此彼此,然后呢?”洛凡扯回正题。   将渐渐往床角窝去的洛凡拉回怀中,齐定尘继续道:“很遗憾的是,那只妖精的舞蹈被我打断了。”   “你忍不住流哈啦吓到人家了?”洛凡声音在怀中响起。   轻轻咬了口她的左耳作为惩罚,见她更往怀中缩了缩,满意的继续:“我不小心踩中一根枯桃枝,那只妖精听到了,她停止了舞蹈,躲在桃树后,四处张望,问有谁在那边。”   “你说:‘没人在那边。’”洛凡接口。   齐定尘低笑:“这像是你常干的事儿。”   “……”   “当时由于被追杀,我仪容尽毁,凌乱不堪,为了不唐突那只妖精,我没有现身,只拿起一根树枝摇了摇,暴露我的位置,并对她说:‘在下无意闯入贵地,打扰姑娘习舞,还请姑娘见谅。’”   怀中,洛凡浑身一抖:“你怎么知道她在习舞?”   “我看到躲在桃树后的妖精,手中拿着一本书,书名叫:韵舞。”齐定尘拉出洛凡,对她对视:“你知道韵舞的吧?”   “北齐著名舞蹈典籍,整个北齐国,只有一位夫子有,舞艺超群的苏长烟夫子。”   “嗯。那只妖精还没回我,桃林那边就传来纷乱脚步声,估计那只妖精是看到了带刀的刺客,脸色突变,大眼睛骨碌直转,很快冲到我藏身的那处茂密草丛跟前,背对我,拿着书本,紧张盯着已经出现的黑衣人。黑衣人还没开始盘问,那只妖精就哇的一声大哭。无论黑衣人问什么,她都熟视无睹,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个提刀上来,剑已指到她脖子处了,我很紧张,手中的剑也握得死紧,只要黑衣人剑再前一寸,我就算死了也和他们拼过,正在此时,桃林的另一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人赶来了,黑衣人闻风而逃,那只妖精哭着往脚步声方向而去。”   “后来你回去就画了她的画像?”洛凡柔声问道。   “她被带走后,雍华也赶来了。在那只妖精跳舞的桃树下,我发现了这块血珀,原本是想顺手牵羊,但幸亏没有,否则……”齐定尘吊起手心的血珀望了望,像是陷入回忆:“我后来想尽办法回去桃林,只可惜围绕桃林的山石上不知怎的被设了许多机关,未果,只好去查这块地皮归属于谁,竟然也查不出来。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为什么查不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   洛凡捂脸,摇头。他查了这么久?   齐定尘拉开她遮脸的双手,直视她:“可惜啊,这只妖精后来长残了,没以前漂亮。”他低笑。   “……”   洛凡听到自己不规律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那,第二幅珠帘图呢?”   齐定尘半起身,将血珀带回她脖子处,边道:“那个简单,我只是觉得,那个坐在碧福楼三楼谈笑风声的东家,笑起来,眉眼间和当年桃树下以命护我的那只妖精有几分相似。回去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画了下来。”戴好血珀,齐定尘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我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答应了母后要娶她,最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齐定尘直勾勾看着洛凡。 作者有话要说:  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来更新了,么么哒。   ☆、有情人终成家属   看到他眼中倒影出来的有些呆滞的自己,洛凡弹跳起来,捧着肚子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我饿了。太子殿下,有吃的吗?”   “我当然有吃的,你呢?”齐定尘反问。   洛凡居然秒懂!!!!伸出爪子搓了搓滚烫的脸颊,掀开丝被,往床沿挪去:“那我找墨香研究下宵夜菜谱,您自便。”   想逃之夭夭的后果是被扑倒,被夺走了好一会的呼吸之后,齐定尘才放过她,俯在她身上,冁然而笑:“不交待清楚就想溜?”   “是啊,你能满足我的要求吗?”洛凡直视他。   齐定尘眸色一沉:“希望这句话,我理解出来的和你理解的是一样的。”   话题越来越暧昧,齐定尘的脸越来越近,洛凡伸手挡住,败下阵来:“我交待还不行嘛。”   齐定尘侧身,托着脑袋盯着她:“那你交待交待,为什么跟姻姻说,你能当我姐姐?不会喜欢我?”   太子殿下还有这一针见血的时候!洛凡手指绕头发玩,垂下眼眸:“本来就是,我比你大三岁,按年龄,你叫我姐姐没错。”   对面沉默,洛凡以为他也是深有同感,抬眼,撞入他带笑的黑眸,里面的情绪她不敢细看,再垂下眼帘,他好听嗓音在帐中响起:“趣记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连就连,你我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你可以理解为,你是上辈子九十七岁死不在奈何桥上等我就去投胎,不就行了?”   “……”太子殿下脑回路果然与常人不同,连自欺欺人都这么有水准这么有意境。不过她听完,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丝丝甜意就是了。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会喜欢我?”他继续问。   “这不是回答了嘛,你年龄比我小,所以……”   “真的吗?”他凑近,‘危险’近在咫尺。   “是真的。”两唇之间只容下小拇指,洛凡咽了口口水,立即补充:“还有就是,你和杨姻不是名满北齐载入趣记,我觉得有情人应该终成……”   “家属。”他打断她,接口。   “啊?!”洛凡懵。有情人终成家属……,什么鬼?   “姻姻和她姐姐杨依,是我皇叔的私生女,因为父皇夺得皇位,皇叔被赐死,临死前让父皇把一对孪生女交给皇叔至交杨庭收养,这件事儿,只有我和父皇、雍华、墨香知晓,你是第五个。”这件事儿本来是不想让她知晓的,只怪她想象力丰富。   “哦。”洛凡完全被震住了,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曲折和隐情,那父皇让他知晓,是为不要让他做出有违天理的混账事儿,让雍华知道是监督他,只是为何要让墨香这小虾米知道?莫不是为了让她不要误会?   “这两点,真的是你‘微服私访’的本因?”齐定尘问。   洛凡点头如捣蒜。   唇角上扬,齐定尘右手,掌风扫下两边的纱帐:“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让她自己承认,有的是时间,慢慢证明给她看,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喜欢。   窗外枝头上,月亮娇羞躲入云朵的怀中。   其它的时间都很多,唯独一样时间不多,领兵回北齐。   被左手受伤的小夫君收拾一顿,洛凡这次没有窝着冰冷床角醒来,沮丧了好一会儿,墨香才进来继续“收拾”她……的妆容。   梳妆打扮完,再喝了碗加了蜜枣的药,洛凡精神萎靡,坐上回北齐的路程,和来洛城时不同,这一次,有大军护送,她和璃月同乘一骑,刚上车,璃月就凑了过来:“皇嫂,昨晚喝了我的药,有没有觉得……”璃月挑眉,大眼睛传递出来的意思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怪她觉得吃完药精神到天明,原来是璃月搞的鬼!   “咳咳,不用多谢我,这都是母后的殷殷关切,我不得不遵从母后的意思。”璃月瞪着无辜双眼。把脉说洛凡确实有一点点的肾亏并透露给她母后不是她有意所为,所以悄悄补了补她的肾亏也是她无意之举,目的嘛,当然是赶紧治好她皇嫂的身体,让她早点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样她就任务完成,可以和狐狸双宿双飞。   洛凡扶额,转了转双眼珠,叹道:“哎!我倒没什么,反正我年龄也不小了,不过狐狸是洛城城主,本就封的王爷,这次皇城动乱,他又辅助你皇兄立下不少功劳,而且上有琉璃国公主赐婚在前,你这个北齐公主哟,将来只怕是要……”   璃月脸色突变:“皇嫂帮我!”   洛凡凑过去:“那你先帮我把这药给开好了。”   璃月想也没想,直接点头:“没问题,包在妹妹我身上,而且我发誓,绝对不会向母后打小报告,如违此誓,狐狸一辈子不1举!”   “……”当大夫的人果然都这么直白!   另一辆马车中,正眯眼休息的傅子桓大大打了个喷嚏。雍华扫了他一眼,调侃道:“又有人想咱们深藏不露的静王爷喽。”   “你是说你尊敬的太子妃娘娘吗?她确实经常想我。”傅子桓笑得跟只狐狸一样。   正在看书的齐定尘“啪”的放下书本,眼风如刀:“以前只听父皇说起过神秘能干的静王,现在见到本尊,果然名不虚传,听说琉璃国公主还嚷嚷着嫁静王,本王打算,回了皇城,向父皇求一道圣旨,成全了琉璃国公主。”   “本王也记得,琉璃国公主来北齐的本意是嫁太子殿下,本王也想求一道圣旨,成全了琉璃公主,也成全琉璃国国君的一番美意,此乃国之大事。”傅子桓回以笑容。   马车内,两个“王”眼火噼啪作响,雍华抱手看戏。自从太子妃落水打捞无果后,殿下和静王进屋一番闲聊后,出来就成这样了。   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人前来骚扰,快临近北齐城,经过临安城外峡谷之时,才如了个厕归来,刚上车不久,马车突然间骤停,被车壁撞到鼻子以后,洛凡庆幸自己上车之前没挑齐定尘那部有书的马车。不然自己的鼻子可不是被撞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被书砸。   外头的侍卫蠢蠢欲动,一下子,杀气四起,在璃月的保护下,掀开车帘,洛凡发现车夫已摔下路中间,可见前方情况有多突然。   璃月说为保她安全,要去太子的马车躲一躲,洛凡没有拆穿她为了去瞻仰她的傅美人儿的谎言。见到洛凡过来,齐定尘皱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虽然经历过数次性命攸关的打斗,洛凡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离北齐城不远,感觉越危险,这一次,我们能全身而退吗?”   齐定尘淡定不已:“危险就对了,如果进入北齐城,危险还不来,那才令人头疼,三皇弟的人在洛城受到重闯,不代表二皇弟就会收手。”   “那前头的人,是二皇弟的人马?”   “三皇弟大势已去,除了二皇弟,北齐还没有其它隐藏势力是我们不知道的。”   “那怎么办?”洛凡暗暗擦了暗手心的汗水。这一次的杀气,比她此前经历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可怕,远逃的太子殿下重返皇城,是有多人不乐意看到的,想必将是一场血战。   “老女人。”齐定尘突然合上书本,脸色沉重望着她。   洛凡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没由来的有点抖:“有……有何贵干?不妨细细道来。”   “你是我做事稳当的太子妃对不对?”齐定尘简洁有力问道。   洛凡低头:“只怕不太稳当,不然我‘微服私访’也不会这么快让你给逮到……”这个节骨眼,竟然打她的主意,她的小夫君脑袋被门夹了?!   “正因为如此,为夫再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挽回你的形象。”   “我不要形象了可以吗?”形象都是那狗屁!   “可以。”齐定尘正视她,唇角含笑,附耳过来:“前提是,你主动亲我一下。”   眼珠扫过马车内,齐刷刷注视着自己的众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牛吃嫩草……,脸上烧得通红,洛凡砰地坐起身,认命推开车门,墨香要跟着出来,被齐定尘阻止。   马车外,车夫已然爬起来,马车最前头,带队的副将等待着身后齐定尘的命令,见洛凡出来,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前方,马蹄声越来越近,杀气弥漫,滚滚烟尘过后,洛凡起身,看清了对方最前阵的人,眉眼之间和皇上有七分相似,英气十足,唯独那双眼睛,如毒蛇吐信,让人一股森冷害怕。   他应该就是传说中雷厉风行处事决断的二皇子,齐定城。   齐定城双眼扫过众军,最后落在站在车楥上的洛凡身上:“你是谁?”   或许人就是这样,害怕到极致反而不害怕了,洛凡就是这样,被齐定城阴冷目光盯着,本来害怕得手心出汗竟然一下子竟然不怕了。   “我是你爹的大儿子她媳妇。”洛凡挺胸,大声回道,见齐定城手中长剑慢慢指向自己,眼中杀气骤现,她顿了顿,补充道:“的侍女。”   齐定城扯起一丝冷笑:“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太子妃成亲那天,本王有幸目睹其尊容,虽然不如杨姻国色天香,却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儿,更重要的是,她有个厉害的爹。你这鬼样子,给本王提鞋都不配。”   “……”头一次除了傅子桓以外的人说自己是美人儿,她是不是该点一场烟花盛会庆祝庆祝?头一次被人说自己是鬼样子,她要不要请璃月干掉他!   伸手摸了摸脸上被璃月强行画上去的胭脂,洛凡无奈叹了口气。活在皇家,就要有随便被当作工具使的准备。   “我那皇兄呢?怎的派你一个小小侍女出来?莫不是被吓得出来了吧?”齐定城挑眉问。   “哦,太子殿下正在马车内如厕,一时出不来,您要不要进去找找?”   身后马车内,传来几声暗笑声。   齐定城脸色渐渐暗沉,伸手往后,摸出两支利箭,搭在黄金做的弓箭上,箭头所指,正是抬头挺胸的洛凡。 作者有话要说:     ☆、表里不一   “慢着!!!”洛凡伸手叫停二皇子。   齐定城冷笑,等待着她的下文。   只见洛凡后退一步,半推开身后车门,一边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何半路拦我们?”其实这是个没有营养的问题,她的目标是坐在马车里头她那该死的小夫君。再不出来救人,她就没命啦!!   “等你见到阎王爷,你不就清楚了?”齐定城话音刚落,手中利箭直直朝她而来。   “嘭!”   “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洛凡已被破门而出的齐定尘护在怀中,另一个声音,是来自那支被半道横杀了来的红缨枪甩飞的利箭。   双脚翩然立于马车顶上停下,洛凡终于看清了那位提着红缨枪的人,高束的马尾,银白铁甲裹身,发顶两根白色丝带随风飘,手执红缨枪,立于马头之上,马不舒服的甩了甩头,那人飞身后退,立于洛凡身边。   “尘儿,你吃了熊心豹胆了!连自己正妃的命也不顾!”她轻斥。   齐定尘云淡风轻道:“不这样,母后怎么肯出面?更何况,您也不会让您的儿媳妇有一丝一毫闪失。”   洛凡静默。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可耻,太可耻了!竟然拿她当诱饵!   第二反应就是:她的母后,竟然就是趣记中有名的女将,肖绾绾!她手中那把枪头镶着血红宝石的武器就是证明------碧血红缨枪。   肖绾绾,上一朝手握兵权的平远大将军肖柯之女,传说她意中人为一名军士,边疆叛乱,她只身一人,千里单骑闯军营,正逢意中人被贼寇偷袭,自小对兵法耳濡目染的她当机立断,以一已之聪慧机智帮助意中人平定贼寇,且擒得贼寇之首,大获全胜,传为北齐一段佳话。更成为众多闺中女子的偶像,包括她。   自己仰慕的女将,竟然就是自己的婆婆,那个一心只为皇家后嗣着想的皇后!   提着长枪千里追夫的巾帼英雄,竟然完全没有想象中英姿飒爽的形象,倒像亲切的长辈,她还恶作剧的想,这么温婉的才女,当年追夫定是脑袋发热了……   “难为你还记得母后在意的是什么!”皇后撇嘴。   齐定尘挑眉,目光落在前方处于发怒边缘的齐定城身上:“难道您最在意的,不是跟前这位皇弟?”   皇后抬头,望向那边的齐定城,眼中思绪复杂难辨。   齐定城长剑举起,指向洛凡:“你和太子什么关系?”   洛凡认真想了想,道:“服务和被服务,欺负与被欺负,老女人和小夫君,看你想听哪一种……哎呀!”她话未说完,脑门上被赏了一记。这力度,除了她小夫君不作第二人想。   “她是你亲皇嫂,难道你也要杀吗?!”皇后轻斥齐定城。   洛凡觉得她婆婆有点脱裤子放屁,二皇子连有血缘关系的长兄都敢杀,皇嫂算得了什么?   等等,亲皇嫂?她没听错吧?!   转头望向身边的小夫君,他依然面不改色。   齐定城眼中戾气减了不少,语气依然冷酷:“又有什么区别?”他手中长剑指向皇后。   这也是洛凡此时的疑问,有什么区别?多了一个“亲”字?   “城儿!”皇后声音提高:“收手吧!你明知道尘儿是你的亲哥哥,你还打算痛下杀手,你是想背上弑兄的罪名才甘心吗?!”   洛凡砸舌。亲哥哥,意思是,这两人是皇后的身生儿子?!   齐定城坐下的马匹不安的扭头,如同他此时的反映,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皇后的话语在峡谷之间回响:“十八年前,我和苏贵妃同日生产,苏贵妃入宫多年,从未有孕,好不容易怀上,出了娘胎便死了,由于苏贵妃极其珍视那一胎,加上她母家势力日盛,没有侍女敢进去告知苏贵妃,只好来通报我,在此之前,苏家早有谋反之意,如果苏贵妃胎死,失宠于你父皇,定会嫁祸于我,肖苏两家一直暗斗,如此一来,苏家就有了谋反的名目,无奈之下,我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皇子,与侍女拿出来的死婴对调。”   齐定城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你以为在这个时候,编个连鬼都不信的谎言给我听,我就会放过你儿子?当我三岁小孩?!”   “你若不信,尽可以将你肚子上那块玉佩打开,上头是我亲自为你刻上的生辰八字和名字。”   “或许,这也是你的阴谋,自我出生那一刻起,就设定的阴谋。”   “好。”皇后冷静点头:“且当你的生辰八字也是我的阴谋,那你来说说,为何你的母妃和别人的母亲不同,她起初对你很好,却在你越长越大后,对你恶言相向,逼你做各种阴险毒辣之事,小小年纪拉拢群臣这种砍头的错事儿,教得你生性多疑,天下母亲,无不希望子女平安,她却一步一步将你推往火坑。”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生在皇家,本该如此,父皇不也为了皇位,杀了皇叔。”   皇后还想说什么,齐定城没了耐心,手中利剑突鸣:“无论你怎么编,我一个字也不信!今天,不是你儿子死,就是我亡!”   皇后手握红缨枪,却迟迟没有提起指向齐定城:“如果要我看着我两个亲生儿子相残,我绝对做不到,你要杀尘儿,就先杀了我。”   “路是你自己选的,母后,得罪了!”齐定城举起长剑,峡谷上方,立即闪现一大批侍卫,将峡谷下方的人团团困住。   杀气又起,洛凡牙关开始打节拍:“怎么办?咱们真的要被串成刺猬了吗?”   齐定尘出奇的谈定,点了点她小挺的鼻子:“怕什么,咱们要真被串成刺猬,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生则同衾,死亦同穴’,下辈子,咱们岁数一样大,不必老女人小夫君的喊,多好。”   “……你确定一会我们挂了的话,不是暴尸荒野?”就算有人收尸,都是埋去乱葬岗。   齐定尘好笑:“凡事都要往好方面想嘛。”   “你真会安慰人……”洛凡板起脸。   手指氲开她脸上强撑的严肃,齐定尘斜眼看她:“明明感动,却板着一张小脸,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老女人。”   “……”表里不一是这样用的吗?   峡谷里头,被包围的人紧张,指挥的人却迟迟没有动手。一时间,峡谷内只有风声在回响。   “二皇弟怎么了?”洛凡紧张得等了好久,心脏都快受不了,忍不住问齐定尘。   “他在思考。”   “思考怎么下手?”这不是很简单?只要剑一挥下,马上就能让很多人享受一次万箭穿心的感觉。多么简单粗暴。   “思考他该思考的问题。”   什么问题?   齐定尘没有回答她,却突然转身,对雍华吩咐道:“保护好太子妃。”说完,他暗暗运气,蓝色衣摆被扬起,像一把利箭,直直往齐定城而去,洛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的夫君要被万箭穿心,谁知齐定城一声暴喝:“都住手!”   两人开始的撕杀起来,两把利剑的较量,速度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们从峡谷中打到峡谷上方,招式太快,来不及看清,听到身边雍华一声叫好,齐定城定了身,齐定尘利剑抵住他喉咙。   “二皇子!”众多侍卫焦急叫喊。   “统统都给我住手!”   这声音不是来自齐定城,而是峡谷上方侍卫后面团团包围住的禁军之中,一身麟袍的洛炎。   皇后飞身往两位皇子而去。   “老爹!”有了安全感,洛凡欣喜大叫。   洛炎顺了顺山羊胡,老眼笑眯眯:“哎呀,小凡啊,为父以为你在洛城早已翘了辫子,原来还和殿下一起啊,我女婿果然不负所托,照顾得妥妥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老爹!她此时严重怀疑,当初她逃婚时,说她老爹晕倒的人,都是收了齐定尘的钱。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狐狸左相爷啊!”璃月的头突然伸过来,好奇望着峡谷上头的洛凡她老爹:“这一说话和狐狸颇有几分相似,难怪以前他以前会给你挑狐狸当女婿,虽然未遂。”   洛凡扶额:“和你也很像,我在怀疑,当初母后是不是也把我和你调换了,你才是我老爹的女儿。”   “有情人终成兄妹?有道理,我得抄下去呈给皇兄。”璃月转身跳下马车。   洛凡没有心思理会她,抬眼望去,峡谷上方,三个正在低头交谈,不知在说什么,三人的表现比预想中平静,齐定城甚至从怒意转向失意。   似乎感觉到洛凡的视线,齐定尘回过几次头,视线与她相撞,蓝衫明亮,手执长剑,黑发飘摇,其实她的小夫君很夺人眼球。   回想起当晚他说的往事,如果没有那一段,他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吗?如果在及笄那一年,她就嫁给了傅子桓,会是怎样的结局?   视线往身后寻去,身后的马车顶上,傅子桓抱臂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俏皮的璃月正悄悄爬到他身后,伸出右手中指,点了点他的后脑壳又立即缩在马车后头藏起来,正在沉思的傅子桓头也不回,脸上的笑容却是洛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又来更新啦,今晚厚着脸皮打滚求评求更新~-~   ☆、被谁搞定了?   落叶满天飞,北齐城起风了。夏天的尾巴都出现了,秋天还会远吗?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而对现在的齐定尘来说,不失为一个丰收的季节。   谁也不知道三人在峡谷顶上谈论什么,却给所有人一种感觉,一场大战消于无形,齐定城虽然板着脸,却也顺从的撤回了兵力,两股大军汇为一体,浩浩荡荡往北齐皇城而去。   她老爹洛炎调侃她一番之后,破天荒的追随着二皇子齐定城而去。   没有了危险,齐定尘竟然玩心与洛凡同骑,才上马匹,他搂过她的腰,阳光下,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甚是迷人。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定定看着别人,若是我远去边城保家卫国,你不是要爬墙头摘红杏?”   别人?谁?   “我今天看过的人无数,少则一千,多则几千上万,你能不能具体一点?”洛凡摸不着头脑。   背后没有声音,洛凡回想一遍他说的话,发现一个她差点忽略的问题:“边城?咱们不是刚从边城归来,你又要回去?二皇子不是被你搞定了吗?”   齐定尘额头碰了碰她饱满小额道:“不,是被你搞定了。”他呵气如兰。   发愣的时间,嘴唇被占了便宜,洛凡回神,囧囧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语气停顿错误?”正确应该是:不是被你,搞定了?   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齐定尘解释道:“我搞定二皇弟,你搞定我,不就是相当于你搞定二皇弟吗?”   ……   洛凡作恍然大悟状,转头真诚看着她的小夫君:“既然如此,能不能把在边城花掉的碧福楼的银两还了?”哪怕十分之一也好!   不留名的花掉她三千五百万两白银,她的肉好痛,心更痛。   “这个嘛!”齐定尘搂紧她:“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咱就不要再计较这些身外物了,伤感情。”   “所以,还是我被你搞定了。”洛凡嘟囔。   齐定尘轻笑:“你这话我爱听。”   “我也爱听,如果我和你对调过来的话……”她没嘟囔完,他再一次当着后头双眼不斜视的众军们侵占她的嘴巴。   璃月骑马上前,捂着通红脸颊,一边好奇的看着他们俩。   璃月是个直白的姑娘众所周知,为了不让她的大嘴巴张开“名动江湖”,洛凡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和二皇弟真的和好啦?”   “如若不然,此时就是我独自闯入皇求父皇的时候了。”齐定尘缓缓道。   “哟!太子殿下本事还不小。能独闯皇城?”洛凡忍不住嘲笑他。   若是平时的皇城倒也罢了。现在,北齐被二皇子重兵围住,兵力是平常的五倍不止,如果二皇子不和解,别说一个大男人,据狐狸透露过的那样,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更不用说救父皇了。   “或许。”齐定尘语气颇有自信:“不过,若是你在皇城,你夫君我一定能!”   洛凡心“咯噔”一跳,乱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当太子,不当皇帝,老女人,你会嫌弃我吗?”齐定尘又问,脸色比刚刚严肃了几分。   心中小鹿再也控制不住,乱撞乱跳,洛凡稳了稳呼吸,小心翼翼开口轻问:“你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为何他突然有此一问?   “真的想知道?”齐定尘黑眸晶亮晶亮。   “想知道真的!”洛凡点头如小鸡啄米。   齐定尘笑意更深,附在她耳边,呼吸滚烫滚烫:“母后说,咱们成亲也有半年了,你还没有怀我的孩子,他打算废了我,重立太子。”   “真的假的!?”洛凡差点咬到舌头。立齐定城?所以他才放弃抵抗?   “咦?你竟然不吃惊?也不失望?”齐定尘喃喃低问。   ……她吃惊了,只是为什么要失望?   认真端详怀中的她片刻,齐定尘严肃道:“好吧。其实母后是说,你半年都没给我生个孩子,所以,打算让我回去就纳个侧妃。”   齐定尘神情认真,看不出一丝一毫是在开玩笑,莫名的,心口的小鹿不撞了,她别开脸,扬起笑意:“挺好的,古语有云:多子多福。这样将来你老了,不愁没儿子送终。”   齐定尘一顿:“像父皇现在这样,若是有人成功夺位,提前给自己送终?”   “……总比没有的好。”这不是他带出来的问题嘛,她别扭的往马头前挪了挪,躲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儿子还没有,就开始讨论送终问题,小凡,你吃醋了。”他也跟着往前挪一挪,并不打算放过她。   “那有什么,凡事未雨绸缪的好。”她直觉跳过吃醋问题。   他策马,离开大部队,在北齐城郊的湖畔停下。   脸蛋被转过来,直视他清亮眸子:“那我们一起来未雨绸缪下白头偕老的问题?哪怕你还想当个笨鸵鸟。”不敢直视自己的心。   没敢说出来的那一句话,伴着她的吃惊吞下去,齐定尘心头的大石砰然放下,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的心思。   太子府。   皇城内恢复了太平,虽然底下依然风起暗涌,因着这暗涌,回城的当晚,齐定尘就被皇上请入了宫,很晚都没有归来。   洛凡第一次知道被吊胃口的感觉。明明他对自己很好,他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纳侧妃的事儿,这给了她无限的想象空间。   是他真的不知足?还是在开玩笑?他的好,都是真心的吗?还是因为一平定纷乱后,她这颗政治棋子渐渐没有了价值?   被吊了胃口,自然也没有了胃口,洗漱完毕也没有睡意,坐在窗台边上,愣愣望着庭院发呆。   正巧这时,侍卫前来通报,已被捕入狱的杨姻竟然以自杀为由,非要见自己一面,太子殿下说过杨姻是重要人犯,不能放了她也不能出任何闪失。   正巧她心中郁结无法解闲得可以数脚毛,墨香却不让她去,说杨姻心狠手辣,一定有什么阴谋,见劝说无果,墨香只好搬出最后一个杀手锏:“您还没吃晚膳,太子殿下临走前有吩咐,如果照顾不好您的胃……”   “你就跟他说,晚膳酱油加多了,没胃口。”洛凡淡定不已。   “红烧肉本来就要多酱油啊。”墨香解释。   “是啊,酱油不用钱似的,一大勺一大勺的放!”   “……”   在墨香还没有寻找到更好的借口之前,洛凡披风一挥,跟着侍卫往监狱而去,后头,后知后觉的墨香大呼小叫。   重新装修好的大牢中,着装整洁的杨姻坐在她以前被关过的牢房之中,像在思考什么,见到洛凡前来,她起身,笑意像铁索冰冷:“能在大限之前,见到太子妃一面,杨姻可以安心的瞑目了。”   若按作平时,洛凡还能耐心多说几句,只是今晚,她胃口不好,想耐心起来都没力气:“那你还不赶紧瞑目?”   杨姻显然没料到洛凡会这样直白,错愕之后,唇角扯起一丝笑意:“只是杨姻还有一桩心事未   了,还望太子妃娘娘成全。”   “成不成得了全,还得看本宫的心情。”洛凡也学杨姻,扯起似笑非笑的唇角。   杨姻白嫩面容如纸。   顿了顿,杨姻最终还是开了口:“你知道,我这一生爱慕阿尘,以前为了得到他,我做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儿,临死之前,唯有一桩心事,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不知太子妃娘娘可否帮忙,了了杨姻这一桩心愿?”   “你确定,他还想见到你?”洛凡反问。   杨姻紧抿嘴唇:“哪怕是偷偷看他一眼,只要太子妃娘娘安排,让我扮成您的贴身侍女,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你少这儿蛊惑我家太子妃,假扮侍女是假,想害我家太子妃是真!”墨香打断杨姻,眼中满满的戒备和鄙夷。   “阿尘会的。”杨姻上前,墨香赶紧拉着洛凡后退一步,避如瘟疫。   杨姻拉起长袖,露出右手腕,干净没有一点瑕疵。   “阿尘心中是有我的,不然也不会……”   “我一个字也不信!”洛凡不想听下去:“你和安南的关系,他早就告诉我了。”若他没有告诉自己,或许现在,她就相信了。   杨姻木然放下袖子:“是吗?他竟然告诉你,也是,那一晚,他受我的蛊惑,口口声声念的是你的名字,那一声姻姻,只是对我的算计。”   “祝愿你终于想开了。”洛凡留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洛凡!你别得意的太早,他不会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他是太子,将来是天子,不可能专属于某一人,今日我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杨姻的尖叫在身后回响,洛凡手中的丝帕,捏得紧紧的。   当晚,洛凡没有回太子府,留宿碧福楼。   由于喝了点小酒助眠,连她的床边多出来一个人,她也没有发觉,直到有人挤了她原本就小的床榻,将熟睡的她置于有点冰冷的某人身上,她才懵懵懂懂睁开眼。   那人双手冰冷,揉了揉她因为喝酒而有点泛红的脸颊,她这才完完全全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今天决定晚点双更,把昨天的补上。   ☆、远赴边城   “为什么喝酒?”他开门见山。   翻身起来,坐到茶几边上,摸黑倒了杯茶:“谁规定我不能喝酒。”   “可以,但和静王月下对酌例外。”   “我就喜欢例外。”喝了杯茶,洛凡心思突然又回来了。被小三岁的他最近反被动为主动,自己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了。   说到底,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是怨偶,今天只是提了个建议,哪一天他真的娶个侧妃回来,难道她要成为她最不屑的幽怨女?今天自己就很幽怨T T   杨姻说得很对,他不可能永远只属于某个人。而她要的,正是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老女人,你怎么了?”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带有一丝丝担忧。   老女人?是啊,老女人,她还是以前那位大他三岁的老女人,不同的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挺好的。吃得下,睡得香,如果你不来打扰我的话。”洛凡喝了口水,淡定开口。   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在轻唱。   “我以为……我们那样相处……原来你不喜欢……好吧,既然你……”他声音很低很轻,洛凡耳朵都拉长了也听不完整。   “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她好奇。   烛火突然被点燃,齐定尘起身,一甩衣摆,坐在她对面,抢过她的茶杯:“只是在打草稿,本王正想和你讨论个问题。”   本王?   “有话直说。如果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可以委婉的说,如果是借钱,啥也别说了。”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见她眼中闪过的灵动和精明,齐定尘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国库空了不少,东临大军压境,你作为未来的国母,本王的太子妃,是不是应该尽点力?”   吞下口中的苦茶,洛凡觉得她的生活和茶的味道差不多:“借钱免谈。”   “这不是借。这是你身为太子妃应该做的。”齐定尘特别咬住“太子妃”三个字。   也就是说,这是一笔有借无还的生意。   明明是借钱,明明自己很不喜欢,但洛凡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才是他们这种年龄差该有的相处方式?   抬眼,齐定尘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灼热眼神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她撇头,掩饰自己情绪:“我读书少,你别糊弄人,没有明文规定,太子妃有填充国库的义务吧?”   “是没有义务,但是有明文规定,官家是不能随便经商的。”齐定尘手指头在桌沿敲得正欢。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言外之意,这些钱是不合法的,除非用于合法的途径。   洛凡没有更好的借口,只好找机会推诿:“这个,我得和我的合作伙伴好好讨论一番。”   “期待爱妃的好消息。”他起身,拉过她的手,转身间,烛火已灭。   又窝在墙角醒来,齐定尘已不知去向,赤脚下床,才推开纱窗,听到门外,墨香和壅华在交谈。   壅华:“可不给吓坏了,幸好没闹出什么事儿。”   墨香:“嗯。不过太子妃以前确实是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昨天她那样不吃不喝,奴婢都吓死了,壅华大人您还是劝劝殿下,别搞些特殊的,太子妃原来那样挺好的。”   壅华:“这还用我说吗?殿下精明着呢,要不昨晚……”   两人交谈突然中断,洛凡赶紧坐回梳妆台上,出声叫:“墨香。”   “诶!来啦!”   “帮我梳妆打扮,一会请狐狸过来。”   墨香道:“傅公子进宫了,他留下口信说,酒楼一切事宜由您拿主意。”   好你个傅子桓,竟然敢临阵脱逃!   “还有,壅华大人过来,让奴婢转告您,太子府内一众下人的月俸还没有发。”   “这不是壅华的事儿。”   “他说,一切有关钱两的问题,都是您的事儿。这是太子殿下交待下来的。”   “……你让壅华转达给太子殿下,就说,本宫谢谢他的‘器重’!”   墨香低头,忍笑憋出最后一句话:“太子殿下还说,不必感谢他。”   “应该的!”洛凡牙齿咯吱作响。   用过早饭,才出厢房,就听到大厅底下,有人高谈阔论。   “东临军都攻陷两座城了,来势汹汹,听说皇上派了太子殿下亲自上阵。”   “亲自上阵!?别扯了,今个儿早上,还有人看到太子殿下从碧福楼出去呢。”   “殿下来碧福楼找谁?”   “谁知道呢,反正没去边城就是了,哎,以往大家都对太子殿下赞赏有加,现在国家有难,人家却……”后面省略掉说不出口的不敬之词若干。   洛凡喝着茶,思绪渐渐飘远。   飘远的不仅是思绪,还有几天不见的人齐定尘,等墨香来告诉她之时,听说人已到了边城。她正庆幸自己不用大出血了,才不过两日,又传来消息,说是北齐军又丢了一城,东临军已经攻陷了洛城。   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太子殿下在洛城被擒,静王和二皇子逃脱。已成为东临太傅的杨庭放言,如果不交出远东、伏牛、湘江三座城,十天后,就是太子殿下人头挂洛城城头之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凡才将太子府内一切打点妥当,太子不在府内,她成了苦力,那管家也像没主意人一样,屁大点事儿也要报告于她。   开始她还有心应对,渐渐她就交给墨香,实在是忙不过来,傅子桓不在,碧福楼那一堆高积的帐本足以压破她脑袋。   所以当她听到太子殿下人头不保时,她以为是秋老虎到了,她出幻听。墨香推了她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哦,你刚刚说的事儿,是真的吗?”她低头问跟前回报的侍卫。   “整个北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属下不敢撒谎,太子妃,这可怎么办?”侍卫神情焦急。   “太子现在情况怎样?”她问。   “暗卫回消息说,太子殿下被天工锁锁住,解救不了,大家正在想办法,怎样把整座监狱搬走。”   “……”这想法是谁想出来的,她一定要好好膜拜他,全体投地那种。   “洛城有多少士兵投了降?”洛凡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前面被攻陷的北汉、庆宏两座城,听傅子桓说过,东临是占了城并不是屠城,反而吸纳当地兵力。   “除了城主府的精兵,几乎全部。洛城丢了,皇上震怒,说如果静王不安全救出太子殿下,将要处死静王。”   连精明的傅子桓都无能为力,这一次,严重了。   等侍卫下去以后,墨香第一个开口:“太子妃,您得想办法救人呐,否则,您得守寡了……”   “如果你给我三十万精兵的话。”洛凡扶额。三十万精兵,她直接把东临的窝都给掀了!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十天,她绝色无双的小夫君就身首异处,这个念头一直在洛凡脑海中盘旋,直至做了一晚上和一个漂亮人头同床共枕的恶梦之后,她将太子府大小事务全交给墨香,写信给因想去边城而被动皇后禁足的璃月,告诉她,一定要在晚上子时之前,和她在碧福楼聚头。   遗憾的是,直等到天际露鱼肚皮,璃月都没有出现,她默默将璃月曾经吹牛说整座皇宫都难不到她的不惭大言狠狠嘲讽一番,花了一箱黄金,买了匹最快的马,一大清早,踏上往边城的官道。   第一次出边城时,她坐在马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觉得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这一次,她下了血本,一共换了八匹名马,抄捷径,终于在第八天早上,远远的看到了洛城两个大字。   城门口如预料中一样戒备森严,为了防止来救太子殿下的人不作他想,她特地去打扮一番,光明正大的进城。   “你来洛城干什么!?”提着弯刀的侍卫拦住洛凡。   扶了扶鬓角的小白花,洛凡面无表情答道:“奔丧。”   “谁死了?”侍卫继续盘问。   “我夫君。”还没死,如果不能救出来,就快了。洛凡心底补充。   “他因何而死?”   “城主府内精兵,听说是被东临军杀死的。”洛凡好不容易挤出一滴眼泪。   一听是城主府精兵,原来还有同情语气的侍卫一下子变了口气,弯刀拦在洛凡前头:“去去去!城主府精兵不降,有活路不走,死有余辜,你要奔丧,回家给他多上桩香就行了。”   洛凡一甩包袱,指着侍卫大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人性呐!我夫君生为北齐人,他不降,是他的志气,现在人都死了,连去奔丧敛尸的机会也不给,你们东临人就这么残暴无人性的吗?!”   洛凡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的注目,那侍卫见周围人指指点点,顿时火大:“你这小娘们儿,怎么这么会来事儿,说了不给就是不给,我们东临人做事儿,还要听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不成?”   “哦!东临,你们?原来还划分得这么清楚,咱们平民百姓就不是人,咱们的命就不是命,照你们这么说法,那些降了的侍卫,将来你们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谁让他们是平民百姓?谁让他们不是东临人,是不是?”   洛凡这话一落,有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听不得了,马上开始闹起来,说东临人残暴,不当平民百姓当人看。   “嘿!”侍卫额角青筋爆露,弯刀指向洛凡脖子:“你还说上道了,说不给就是不给,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信不信大爷一刀把你脖子批下来?!”   “慢着!”   一个声音从城墙上头响起,侍卫弯刀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偷懒   “炎将军,这位小娘子……”侍卫恭身禀报。   “本将军都看到了!”来人是位穿着红衣银甲的男子手执弯刀,抱着手对侍卫道:“人家不过是去敛夫君的尸体,你这样咄咄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伤我东临门面,你还是别在这儿守城了,去城主府去洗夜壶吧。”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那侍卫被另两位侍卫架着走了。   洛凡莞尔一笑:“多谢将军大人体恤。”洛凡想了想,问道:“不知将军大人,能否指个路,城主府在何处,我听人说,我夫君他们是在城主府外被……”洛凡低头。   “你这人,胆敢让将军指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将军身边的贴身侍卫斥责她。   将军摇摇头,离去。   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洛凡快步离开,融入人来人往的街道。城主府她确实不太熟悉,但是她总有办法问到,摸出怀中的碎银,她拉过一位商贩:“这位小哥,你知道城主府怎么走吗?”   天上,秋日正烈。   从烈日当头问到月上树梢头,数了数手中的仅剩的碎银,洛凡终于饿着肚子躲到了城主府后院的街道上。   躲在角落里啃了一张饼果腹,洛凡拿出手中的包袱,乔装打扮一番,扮成城主府丫鬟的样子,光明正大的走入后院。   说起这一套衣服,还是她以前住这儿时,齐定尘为了安全不让她出府,她和璃月商量,整了一套下人的衣服打算鱼目混珠出府玩儿,结果被暗卫捉个现形,没想到在此时派上用场。   按照暗卫捎回来的消息,齐定尘被关在城主府的小牢狱当中,那个地方她曾经和贪玩的璃月混进去看过,里头空无一人,想来此时一定是重兵把守。   当一个地方被严密监控,光明正大进去反而是最安全有效的办法。   迷倒一位给齐定尘送饭的丫鬟,洛凡拿过加过料的洛城煎饼,一一分给狱卒:“来来来来来,这是炎将军的一点心意,各位爷看守犯人辛苦了。”   “你还真别说,挺香!”狱卒们食指大动。   “天天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守着,战乱没个好饭,能不香吗?”狱卒们低头开吃。   “炎将军真是有心了!上一次炎将军来还将我们教训一顿,这一次竟然给我们送吃的。”有狱卒碎碎念。   洛凡憨笑:“我听炎将军说,越是离太子殿下死期越近,就越危险,所以各位还得比往常提高数倍的警惕才行。啊,我就不多说了,还得给那烦人的太子殿下,各位慢慢吃哈。”   “去吧去吧。”   洛凡转身,才走不过几步,暗暗数着:“五,四,三,二,一。”   “砰!”   “砰!”   “砰!”   数声倒地闷响响起,洛凡回头,狱卒倒了一地儿,赶紧回身,从其中一个狱卒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往牢狱中唯一的铁牢走去。   想象中,她的小夫君被她所救,应该会高冷的回一句:“老女人,借一百个脑袋也想不到竟然是你来救我。”   当她打开重重铁索,将困住他手腕那把传说中的天工锁打开时,他像是毕生夙愿圆满了一样轻了口气:“老女人,你终于来了。”   洛凡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他的阴谋?   她指着这满天悬挂的粗锁链,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你故意安排的?”   “若是我自己安排,这儿一定会是一张柔软的卧榻。”言下之意,这不是他的本意,洛凡又想,他的本意是什么?被抓了等待手仅有缚鸡之力的她来救他?   松开了束缚的他,在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两人安全送出洛城。   才出洛城,城内火光通天,城主府已察觉丢了北齐太子,然而出了城主府,齐定尘的手下总有办法让他们追不上。   解脱的洛凡没有预想的高兴,反而有点郁闷,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救出来了,她应该晚一点去的。   马车没有往北齐城,而是往别的方向以逃脱追兵洛凡可以理解,但是一逃就逃到幽月国就是半年,着实让洛凡想破了脑袋。   当壅华接到暗卫发来的消息,北齐夺回失去的城池,二皇子齐定城立下赫赫之功为北齐人民所称颂时,洛凡终于呆不住了。   “小弟弟!你告诉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姐姐弟弟是他们掩饰身份的手段,原来齐定尘提出按原来的关系,但洛凡觉得没意思,反正是假扮,就扮个平时体验不到的身份,于是才有了这姐姐弟弟一说,洛凡唤得很过瘾,才三个月,就成了习惯。   “如你所见,老女人。”齐定尘喝着热气腾腾的梅花茶,眼皮也不带抬答曰:“怎么?我太子地位不保,你不开心?”   她应该开心吗?对一个身处皇家的人来说,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太子,地位被威胁,将来当不成天下人羡慕的一国之君,开心的理由何在?   不过,若说开心的时候,这三个月以来,确实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住在幽月国一个小城之中,开开书斋,听听小曲儿,偶尔和齐定尘斗斗嘴,还挺惬意。   “我当然开心,只是这和你当不当太子,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洛凡笑道。   “如果能扯上关系呢?”齐定尘反问。   大眼睛转了转,洛凡别过脸:“那显然不是什么好关系。”他的意思其实她明白,就像壅华闲聊   时跟她所说的那样:娶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妻子,相处方式难免有别于其它人。   所以他大事小事都让她去做,只要是她愿意的,如果他将来继承皇位,成为一国之君,这些大事小事,恐怕由不得他们俩做主,而是被更多的权势所左右。   “那有什么所谓?愿意就行。”他答曰。   心中的猜想,变成了现实,早在她混进城主府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隐隐的直觉,原来他竟然真的借那次机会,脱离他的身份。   一时无法完全消化这个现实,洛凡呆了好一会儿,齐定尘冲她伸出手指,招她过来,附耳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岳父大人马上就到。”   齐定尘话尾刚收,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呀呀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当着老夫的面,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不知羞啊不知羞。”   “老爹!”洛凡扑上去,拖着洛炎手臂摇晃:“您怎么来的?”   “坐马车来的。”洛炎抚着山羊胡子撇了齐定尘一眼:“幸好我女婿贴心,马车上垫了厚厚一层棉布,否则这么远的路,你爹我一把老骨头要被活活颠散喽。”   洛凡赶紧扶着洛炎坐下,给他倒茶,边问:“您老这是特地来看望我们的?”   “谁有那闲心叫来看望你们啊。”   “……”   难不成老爹有重要大事要和太子殿下商量。   “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和我女婿商量。”洛炎道:“不过就是想退下朝廷,多偷偷懒,一把老骨头喽,还要这样折腾,哎,你爹我命苦哇。”   这倒是她老爹经常干的事儿。   “你们夫妻俩,不会不欢迎我吧?”洛炎问。   “怎么会?”   “还好还好。”   齐定尘的“还好还好”刚出口,洛炎立即板起脸:“女婿你觉得我碍眼啊,那我女儿我得带走,北齐富阳城,我还有良田庭院,养着我女儿应该不成问题。”   洛凡吃惊,啥时候开始,她老爹都敢威胁他一向尊敬的太子殿下了?!   “恐怕,这未来一年内,小凡都不适合颠簸劳累。”齐定尘轻描谈写。   手中茶杯一顿,洛炎一惊,很快恢复常色:“你动作还挺快。你真的想清楚了?等皇上圣旨一下,你想后悔,可得等下辈子喽。”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不要再出生在皇家。”齐定尘咂了口壅华刚刚泡出来的浓黑的茶,笑道。   洛炎笑:“挺好,我女儿一生运气不佳,乳臭未干就没了娘,请名师教琴棋书画,刚刚登门拜访,那名师就收满了徒弟,要等有人出师再收,好不容易学满该有的礼仪才学,及笄之年想配个如意郎君,她害羞不要,过一年,那人就立下大功被封为静王,经历千辛万苦经营一家酒楼,数年来的积蓄被她新婚夫君拿去赈灾,当了个无名冤大头。好不容易嫁个太子,只差一步就能母仪天下,结果夫君不当太子了。”   齐定尘:“……”   洛凡继续道:“所幸她没有嫁错人。”   “……”老爹,你看我委屈的眼神,洛凡朝她老爹挤眉弄眼,无奈被生生的无视。   “对了,杨姻将在今日被处死,她谋害许盈儿一事被璃月公主揭穿,她一时听信她老爹的胡言,   以为帮了许应国造反成功,就能得到你,可怜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女,输给了爱情,输给了斗争。”洛炎道。   “那杨姻为何要杀害许盈儿?”洛凡不明白,这毕竟是她参与过的案子,好奇心顿起。   “卫将军夫人娘家富可敌国,许应国为了造反,贪婪索取将军夫人娘家的财富,起初看在他身为将军的份上,倒也出手大方,后来索取无度以后,为了此事,许应国经常对自己的妻子毒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正巧此事被许盈儿瞧见,并见到许将军毒打将军夫人,为了怕事迹败露,正巧杨姻为了殿下求杨庭,这不,两个老狐狸一拍即合,借杨姻的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本这事儿,皇上想掩盖过去,毕竟杨姻真实的身份是公主,但许盈儿的外婆不同意,到处散布谣言,顶着舆论,加上公主的身份不能揭穿,皇上只有痛下心,判了她死刑以平息谣言。毕竟二皇子还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   “皇家总是这样,有得必有失,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势,总要割舍很多东西。”齐定尘一口将浓茶喝下,起身。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洛炎明知故问。   扯过身边的洛凡,齐定尘头也不回,朝祠堂方向而去,留下一句话随风飘到洛炎耳朵:“为了偷懒。” 作者有话要说:     ☆、齐愁无比   “爱人,只能有一个,皇位,也只有一个。这二者就像我和岳父大人下围棋,只能有一个赢家。”修长手指拈住一颗白子,落定,将三颗子中间的黑子紧紧包围起来。   “还有可能是平局。”山羊胡子翘了翘。   “不可能,除非。”“砰”一声过后,藏青色长袍一撂而起,后续的话飘向举着黑子的洛炎:   “怎么又睡到地上了呢?”还碰倒了一张小凳子。   “……还真是平局。”洛炎收回落在那边众人扶起自家女儿的视线,看着棋盘叹气道。   “到手的烧鸡满天飞,跑得我累死了,原来是个梦。”被扶起的洛凡扶着生疼的眉骨抱怨。幸好   她家小夫君给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棉布,躺椅也是特制过的,高度只到脚腕,否则,这肚子早就扁下去了……   齐定尘眼风一扫,墨香立即端过刚刚热好不久的饭菜,送到洛凡跟前:“夫人,知道您饿了,早早就给你预备下了。”其实不早不晚,都是她家爷吩咐的准。   幽月国住下以来,他们就慢慢习惯了另一种称呼,太子殿下改称呼为爷,太子妃就为夫人,老爷依然是老爷。   洛凡见到食物,像饿狼见到了肉,两眼放光。   自从知道自己要当娘了,她就像变身饭桶一样,胃口像个无底洞,一天至少要吃五餐,有时半夜,被她小夫君叫醒,才发现自己肚子叫得欢。   “这么能吃,孩子出生了,一定是个和你一样的小泼皮。”齐定尘曾经调侃她道。   只是这小泼皮还没出来前,她依然是个劳碌命。   “你将来坐月子得要补品吧?孩子出生要养吧?孩子长大了得吃穿用吧,孩子长大了得嫁人或娶媳妇儿吧,得成家立业生孩子吧?这都是数不清的花销,你得从现在开始就要认真赚钱了。”齐定尘在某个晚上,搂着昏昏欲睡的她道。   “你也可以做的。”她有气无力反驳。   “谁让我的夫人办事稳当?”   “……”   她虽然每天都要看摘星楼帐本,可她一有睡意,他就抢过她手中的活儿,抱着她到躺椅上,等她   一觉醒来,他刚好将帐本看完,让墨香送出去。   每次她研究新菜色,闻到鱼肉的腥味儿想作呕,他就快手接过她手上的菜刀,让墨香带她离开厨   房。   过了这种闻到油气就吐的日子。她的苦日子才正真来临,吃完饭,就得和他一起散步,平时家中买菜,原本都是下人们做的,却成了她的工作,每天走一刻钟的路,到农田里选菜,买衣服不再是墨香的事情,而变成了她的,特别是自己的脚越来越肿的时候。   “吃完饭,一会儿你去买一双新的鞋子。”给她穿鞋子的齐定尘扬了扬手中的布鞋。   吞下最后一口饭,洛凡伸长脖子抱怨:“怎么又不合穿了?!”   这七个多月来,她换的鞋子都能开鞋店了。因为她的小夫君,每当她不愿意去走动,他就说:“其实我的目的是为了给你买一双更舒适的鞋子。”   当然也有确实不合穿的时候,就像现在。   吃过饭,扶着肚子,洛凡认命的一拐一拐往鞋店走,肚子滚圆看到到脚尖,刚好,街道对面,也走来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当她看到那女子的姿势时,她的心顿时泪流成河。   八人抬的大椅子,身边还有丫鬟扶着她的手,这才是正常孕妇该有的姿势。   哪像自己,还是原始的两只脚一前一后,虽然也有她小夫君半搂半扶着……   “坐轿子,有害无益。”齐定尘说道。   如果走路是益,坐轿子是害,她宁愿有害无益……   到了鞋店,老板娘立即扔下手中的碗筷,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哎呀!齐夫人来了?”   “没事儿,老板娘,你先吃完饭,不急不急,饿不死人。”肥胖老板娘两眼放光,无所谓摆手。   是啊,他们俩几乎每天都来买鞋子,能饿死人?洛凡扶额。   齐定尘小心翼翼将洛凡扶坐在一张高凳子上,确定稳当没问题,才道:“拿一双鞋面够宽松又穿得稳,鞋底够柔软的女鞋来。”   “有有有有有有!”老板娘笑眯眯从鞋架上挑。   “要蓝色的。”齐定尘补充。   蓝色绣竹的鞋子送到跟前,老板娘道:“这双肯定合夫人,这颜色和尺寸,您夫君都能倒背如流了。”   到手的鞋子被他半道拿走,他一撂衣摆,单膝点地,托起她右脚脱掉原来的布鞋,合上新鞋,抬首问道:“感觉紧不紧脚?或是太过宽松?”   晃了晃鞋子,又踩了踩地面:“还不错。”如果不用自己掏钱的话。洛凡暗暗摸了摸袖间的钱袋。   “那就包起来这双。”齐定尘递过鞋子。   “好咧!夫人您可好福气了,整个幽月国,我就看过一位舍得曲膝给夫人试鞋子的男人。就是您家夫君。”   洛凡无语望房梁: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在其它地方“欺负”我的时候。   等老板娘包好后,让洛凡拿着,转身,翩然离去。   “咦?不用拿鞋子了?钱也没给。”洛凡谨慎跨出门槛后,转身想回身去拿,被齐定尘扯住。   “那老板娘会送到咱们家的。”   送?那得加多少银子啊?!钱不容易赚好吗?!“那多不划算,拎一双鞋子多大点事儿?”   “这是她应该做的。”齐定尘扶着她边走边说。   “嗯?什么意思?”   “店都是咱们家的,送下鞋子也不费事儿。”齐定尘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洛凡脚步一顿。   “……什么时候,这店就成了咱们家的了?”她从来没审过鞋店的帐本呐。   “在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   “那为什么我平时买鞋子都要给钱?”   “我也没料到你会给钱。”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有什么所谓?反正都是进咱家的帐。不过是到了鞋店一圈又转回来罢了。”   ……   当晚,齐定尘无论怎么变得法儿和肚子里已经七个月的宝宝说话,宝宝一动也不动,等他沮丧躺下后,洛凡的肚皮被轻轻踢了下……   一定是个贴心的宝宝,洛凡欣慰的想。   想象总是美好的,当深秋的落叶再一次铺满庭院,洛凡肚子里那贴心的宝宝闹着要出来看枫叶了。   阵痛才刚开始,璃月从天而降,她的出现,像给洛凡打了一剂安心药。   “璃月!你嫂子怎样了?!”齐定尘高大的身影倒影在纱窗上,焦急等待着里头的情况。   “大哥你放心吧,嫂子天天去走动,不会难产的,安心在外头呆着,啊!”璃月走到床边,给洛   凡边把脉边道。   “什么……天天走动”阵痛突然袭来,洛凡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自从你有宝宝以后,大哥来往皇宫的书信就有一箩筐,目的就是为了向御医们打听安胎的问   题,我就多嘴一句,说娇生惯养的女子多容易难产,大哥就逼问我,我说想要好生,就得多走动。”   洛凡恍然大悟,托璃月的福,她走动得不少,现在还是痛得死去活来。   “大哥也是紧张你,怕你出个万一,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大哥还说了,如果有什么万一,保大   人。”璃月松开把脉的手指,拍拍洛凡肩膀道:“所以,嫂子,为了大哥,加油!”   璃月话音刚落,剧痛传来,她来不及思考更多,只有一个念头:快结束这折磨人的剧痛!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结束,当听到璃月说孩子的头出了一半,得赶紧加把劲儿的时候,洛凡感觉快   没了力气,纱窗外,齐定尘在来回踱步,想快结束剧痛却一直如钻心般痛的洛凡有点恼火,在璃月再一次叫加油时,她憋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生出来又是我养,死了……算了!”   这一声抱怨怒吼,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脑袋轰轰的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等她再一次用力,她突然听到了声音,是小孩子的苦声,她全身一松,疲惫的闭上眼。   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等她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小夫君担忧的眉眼。   “终于醒了。”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扶起她,亲自喂了汤药后,墨香抱着一团过来。   “夫人您看,这是小少爷。”   心中一顿柔软,洛凡凑过去看,笑容渐渐消失:“这怎么这么丑,皱巴巴一团,像猴子似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齐定尘轻笑。   “……不管,我当时貌似听到你在外头答了我,生出来又是我养,不生,你答我了。”其实她没   听到,只不过看到璃月在偷笑,想必是听到了什么。   “没错,我答你了,我说,生出来是个漂亮孩子我就养,是个丑八怪就你养。”他答。   洛凡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一小团子“哇”的一声抗议起来……   于是,心情不爽的洛凡,给她的儿子起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姓齐名愁,连字都提前定好   了,就叫: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当娘以后,洛凡觉得日子就像流水,才不过眨眼间,儿子慕禹就满月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叫“齐愁无比”?本来洛凡当时决心叫来着,但是气消过后,她又改了主意,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璃月那张大嘴,真叫的话,说不定齐北所有人都知道她洛凡生了个“奇丑无比”的儿子……   另有一件事,让洛凡开心不少,她儿子越长越帅了,这意味着,她不用拼死拼活费尽心机赚钱养这个金贵的儿子了。   是的,她儿子简直太金贵了,都是她小夫君齐定尘惹出的,貌似钱不是他赚回来所以花得不心疼一样,什么都用最好的,出生时配带的玉佩,听他后来说,那是块千年玉,是从一个隐世高人手上花重金买来的,至于价钱嘛,齐定尘报出来以后,洛凡觉得她这一辈子是还不清了……   不过苦难总会过去的,儿子越长越帅,她也会越来越清闲。毕竟他说过,儿子长得帅,就他养。   梦想总是好的,有了梦想,日子也不再那么难过,只是好景不长,那天雍华带回来一则消息,吓得洛凡不小心碰翻了堆积如山的帐本。   这个消息发生在她儿子慕禹出生那天,只是现在才传到这儿。   杨庭带着人马,在法场上劫走了杨姻。其实杨姻死与不死,洛凡觉得跟她没太大关系,顶多觉得很可惜,一条生命,还是位有才学的女子。   可是紧接着,二皇子在自己的府中,被人投毒致死,此毒无色无味,璃月验过,那是东临皇宫的秘药,听说配方只有皇家有,靠血蛊才能杀人于无形,而血蛊种在东临一群巫师身上,这意味着肯定有一位东临巫师曾经进过二皇子的府中。   后起之秀二皇子一夜间毙命,三皇子不知所踪,右相爷投靠东临并在禁卫军手中救走法场的杨姻。   “北齐一下了了失了两位皇子,依然身为太子殿下的齐定尘,必须回到北齐宫中。”这话是她老爹亲口对她说的。   洛凡失落了,原因有二,一是她又要回到皇宫之中了,二是,她又要负担起金贵儿子的费用了,哪怕她儿子长得并不丑……   雍华带回消息的当晚,齐定尘依然像往常一样,逗完慕禹后,揽过她帮忙检查帐本,竟然丝毫没有着急上炎的前兆。   倒是洛凡,一整晚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瞄在旁边检查的她的小夫君。   窗外夜风轻轻拂过烛光,映衬着他长长的睫毛和修长握笔的手指,他像不受红尘干扰的仙,静心专注于帐本,直到他皱眉次数越来越多,终于,五本帐本重新放回她跟前时,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分神了。   “今晚怎么对错这么多帐本?”他深黑双眼注视着她。   “肚子饿了。”洛凡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拿起“回炉重造”的帐本重新对。   身边没反应,双耳依然竖起,关注着他动静的洛凡突然被凌空抱起,放在卧榻上,两人的脸只有一指距离。   嗯,这也是他的惯用招数,每当她想隐瞒什么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如果她不老实招,下场就是肚子更饿。   “希望为夫没有理解错误。”齐定尘轻车熟路调侃。   “很明显这一次错了。”推开沉重的小夫君,洛凡老脸微微红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错了?”手指在她唇边徘徊。   洛凡理了理脑中的纷乱,在他唇角落下之前,终于开口:“你是不是打算回北齐?”   感觉到握住她腰间的大手一顿,洛凡似乎找到了点头绪,他还是有想过的,直视他的双眼,在他眼中,有紧张,有焦急,有担忧。这是他们搬来幽月国以后,从没出现过的眼神。   “在这儿不好吗?”他思考好一会儿,才反问她。   他这样说,但皱头从未松开过,这紧皱的眉,让她的心也跟着皱起来,不由自主的。   这样忧愁的小夫君,很不讨她喜欢,虽然他平时爱欺负自己,但他是开心的,而不像现在这样,明明心头事烦忧,却还强摆出一副“我没事儿”的模样。   她突然想看到他开心的模样,跟平常一样。   “其实,你想做什么决定,可以大方说出来,憋得容易内伤。我还是很好商量的。”   “比如?”齐定尘接口,握住她腰的大手力道加紧。   “你的父母需要你,北齐也需要你。”洛凡说完,憋了一晚上胸口那口气终于轻松了。是的,她的小夫君,是未来的国君,他安排大量的手下入住在这儿,她不是没有察觉,街上越来越多她买东西不用钱的店铺就知道这一点。   十来岁就名满全国,这样一个优秀的皇子,就这样掩埋在幽月国一个小镇上吗?若是二皇子安然无事,或许这有可能,但是现在,一切都要重新思量。   “你不喜欢这儿的生活?”齐定尘小心翼翼问道。   “喜欢啊,所以,你回北齐,我带着慕禹住这儿。”她开始为他做安排。   “你要知道,回去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已。”齐定尘猿臂一用力,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俯在他胸膛之上,沉重道。   挣了挣被死死固定在他胸前的自己,洛凡瞪他:“我觉得现在就很身不由已!”   齐定尘只皱眉盯着她,不笑,也不语。两人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洛凡终于受不了了,伏在他胸前,认命道:“我们一起回去,这总行了吧?”   眼神绝杀,这是他最新发明的。而她,屡战屡败。   “老女人,就等你这句话。”   “……”   紧接着她被推离卧榻:“那你继续看帐本赚钱,我先睡会,养精蓄锐。再思量思量怎么安排回国的事儿。”   洛凡握紧拳头。她也想思量思量,怎么爆了他的头又不会被反扑倒……   纱窗外,洛炎、雍华两人相互拍了拍肩膀,各怀心事离开了。   洛炎想的是:老子和女儿外孙安度晚年的计划要落空了;雍华想的是:殿下又得忙了。   以前来幽月国,都是快马加鞭,追星赶月,这一次,齐定尘一行人,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北齐城内,拖家带口着实不容易,特别是慕禹才一个多月大,虽然洛凡天天抱着,但舟车劳顿也很辛苦,加上马车摇晃,一路上竟然吐了好多次奶。   回到太子府,还没有进门,皇后的旨意就来了,大概意思就是:为了皇长孙健康成长,太子妃和皇长孙暂住皇后宫中。   婆婆要求,洛凡哪敢不从,又抱着儿子去了皇后宫中,皇上也在,似乎很满意这个皇家的新成员,一向严肃的皇上笑得跟得了宝似的,差人去国库里头寻了些进贡的稀罕物送给慕禹,又顺带捎着赏了她一些。   她婆婆皇后更是眉笑眼开,亲切拉着她的手道:“为皇家生下皇长孙,小凡你辛苦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教养好皇长孙,其它的事不用理会。”   洛凡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这意思是,她儿子有皇家养活儿,没她什么事儿。   然而总有人没事儿找事儿,比如琉璃国来的那位琉璃公主。别看她公主封号很脆弱,琉璃,一摔就碎,她可是个不让人省心,脸皮比几百层琉璃还厚。   “太子妃,你把太子殿下藏哪儿去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然琉璃公主声音甜美,但听多了也会腻,刚哄得慕禹入睡的洛凡将儿子交给苏姑姑抱下去,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琉璃公主起初就是琉璃国送给北齐太子的礼物,目的就是为了巩固琉璃国这个小国的地位,作为琉璃国国主的掌上明珠,舍得远嫁北齐,可见琉璃国国主的诚意。   琉璃公主娇生惯养,有些娇气,却和璃月同样的性格,直来直去,听璃月说,初来时,琉璃公主满心想嫁太子殿下,当时太子新婚不久,皇后没有允许两人见面,直至琉璃公主见到进宫办事儿的傅子桓,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傅子桓一下子吸引了琉璃公主的目光,可惜的是,琉璃公主斗不过璃月公主,这不,眼光又放回了齐定尘身上,前段时间回来,见到齐定尘本人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琉璃公主是只骄傲的孔雀,自见过面以来,就用她的鼻孔看自己,虽然她鼻孔长得还不错还没有鼻毛。   “自然是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洛凡淡定喝了口茶,墨香在一边暗笑。对自己的“情敌”,墨香竟然能笑得出来,可见对方的“杀伤力”。   她要是能有藏人的本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琉璃公主藏起来。免得长日听她聒噪,儿子慕禹还小,除了哭没其它事儿,已经够吵的了。这一大一小,吵得她近来有些头晕。   “本公主知道,你是怕太子殿下看到本公主,移情别恋。”琉璃公主俏颜如花。   洛凡不住点头:“嗯,如果这样想你会好过一些的话。”   琉璃公主笑颜消失:“你这人怎么这样?堂堂未来国母,竟然这么小气,本公主可是太子殿下的礼物,属于太子殿下的。”   “又能怎样?”洛凡反问。   琉璃公主一下子沮丧起来,是的,她不能怎样,其实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故意躲着她这个“礼物“,只是她心底里很不服气,看上的人都不喜欢自己,想十五年来,自己一直是自己国家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到了北齐,被人这样推来推去,她父皇对她期望甚高,如果皇子看不上,最后,她得嫁给北齐这位严肃的皇帝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   见琉璃公主沮丧,洛凡不忍心,拍着琉璃公主肩膀道:“其实,女人何必为难女人?长日无聊,又见不到太子殿下,不如看看北齐有什么好玩的,总比天天呆在皇宫里好。你现在还只是公主,没有正式下旨嫁谁。”傅子桓那次不算,那道婚配的圣旨被璃月‘搞定‘了。“进出皇宫还是很自由的。”   “本公主凭什么要听你的?本公主偏要跟着你,寸步不离,看能不能见到太子殿下。”琉璃公主甩袖,坐到洛凡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临时有事,去外地一个星期,没来得及更新,谢谢羽一直的关注。~-~   ☆、成就感   琉璃公主是个说到就做得到的人,洛凡本想令人撵出去,但人都有一种本性,就是越得不到的越好,干脆就放任自由了。   当齐定尘晚上归来,看到琉璃公主时,他竟然面不改色,只分给琉璃公主一只眼角,先是抱来儿子慕禹逗了逗,再长腿一伸,冲洛凡招手:“爱妃,来给本王捏捏腿。”   “我来我来。”琉璃公主抢先一步,走到齐定尘跟前,齐定尘手中扇子一敲,琉璃公主伸来的手吃痛,避开。   “需要本王请御医给公主看看耳朵吗?”齐定尘语气清冷。   “我是父皇送给你的礼物,本来就是你的妃……”琉璃公主幽怨。   “并没有规定,礼物就一定得收,特别是不讨喜的礼物。”   琉璃公主眼中含泪,甩袖而去。   洛凡卧在榻上,看着远去的背影,啧啧道:“其实琉璃公主挺讨喜的,我要是男人,我就收下她。”反正她又不是男人。   “嗯。说得有理。雍华,去把琉璃公主给请回来给我捏捏腿。”齐定尘吩咐。   雍华领命离去。   洛凡也转身,吩咐墨香:“去收拾收拾,我要和我儿子回娘家住。在宫中生活,快窒息了。”   墨香也领命而去。坐在窗边看雪的洛凡被一个温暖怀抱围住,齐定尘声音传来:“窒息的不止你一个吧?”   洛凡懒得去揣摩他表达的意思,直觉推开窗户,窗外,今冬的第一场雪扑面而来。   “是啊。”洛凡理了理被风雪扑面而来的窒息:“窒息的日子,还长着呢。”   脸被掰正,齐定尘眼光与她相接:“你有没有后悔回来,告诉我。”   “后悔着呢。不如你就放我走吧?”洛凡坦白。   今天是琉璃公主,以后还会有谁?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的。”   “嗯。那就别走,留下来陪我。”   洛凡失望:“那真的呢?”   “那就别走,留下来陪我。”   洛凡别开头:“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齐定尘笑:“我不会对你说假话。真话和假话是一样的。”   “那你说,以后咱们的儿子谁养?”洛凡捧着他的脸,好笑问道:“我要听真话。”   “你养。”齐定尘皱眉。似乎又觉得答得有些不妥。   “嗯。我养。真话和假话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养是假话,意思就是你养,我说得对不对?”洛凡得意。   “不对。”齐定尘答得飞快。   “为何!!?”洛凡不服。好不容易嘴上占了点上风。   “一会你就知道了。”齐定尘关上窗户。   窗外,本来去办事儿的雍华和墨香相视一笑,墨香不好意思的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抱走刚入睡的皇长孙。   自从过了个年,齐定尘很霸道,霸道到什么程度,连皇长孙都不能让洛凡亲自喂奶了,对自家小夫君突如其来的转变,洛凡似乎猜到了什么。   那时,皇长孙慕禹已经五个月了。   琉璃公主这段时间并没有被打倒,一如既往地不时往她这儿跑,她倒是练得一脸厚脸皮,厚脸皮的还有齐定尘,每次琉璃公主在场,他就当佣人一样指挥洛凡。   “爱妃,给我揉揉肩。”   “爱妃,给我倒杯茶,用你的杯子。”   “爱妃,我想吃水果,你亲手剥的。”   “爱妃,咱们去休息休息。”   “爱妃,母后叫咱们生孩子去。走起。”   “……”   开始,琉璃公主还会生气挥袖而去,到后来,直接不走了,还饶有兴致的坐在旁边看着,倒是把洛凡看得很不好意思。   她不想当免费演员。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齐定尘和静王终于成功打败一直前来骚扰的东临军,成功攻下一座城,活捉了前来带兵挑衅的杨庭。   齐定尘不仅在后宫霸道,前朝也不例外,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大到国家法规,小到农田赋税,俘虏了众多人心,趣记上又多了一笔属于齐定尘的色彩。   再到后宫,他向父皇提出,以后后宫只一帝一后,避免皇家争端,父皇是个开明之人,联想到自己的终于经历,终于一改历代皇帝的规矩,允了齐定尘的要求。   “后宫这一改变,为了俘虏某个人的心。”璃月这样对洛凡说,一脸羡慕的。   “然后呢?”洛凡找不到适合的回话。   “用皇嫂的话说,载入趣记,走上人生巅峰啊。将来,皇兄即位,你是唯一的妃子,宠冠后宫。”   “……那是,整个后宫就我一人。”洛凡睥睨。   “哟哟哟哟哟。这是不稀罕是吗?”璃月贼笑看着洛凡:“那正好,可以给刚刚死心的琉璃公主一剂起死回生的神药,我这就去告诉她。”然而并没有离去的动作,被洛凡赏了个大白眼。   当太子殿下的人是没有希望了,琉璃公主又被送回了琉璃国,不同的是,琉璃公主多了一个身份,北齐太子的妹妹,北齐皇帝新认的公主。   曾经的“情敌”,转眼间成为了自己的皇嫂,曾经一心一意想嫁的人,成为自己的皇兄,在送琉璃公主上马车回国的时候,琉璃公主脸上比吃了蟑螂还难看的脸色,应该就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洛凡心想。   送走了琉璃公主,洛凡以为自己就太平了?想太多了。   自从有了皇长孙,皇上放在国事上的心思越来越少,和皇后抱着皇孙玩乐的心思越来越重,那国事交给谁?非齐定尘莫属。那辛苦的又是谁?非洛凡不可。   起初只是批阅奏折,坐着“纸上谈兵”,并不算什么辛苦,辛苦的是,每当有奏折里头情况和齐定尘属下调查回来的情况不一样时,真正的辛苦才刚开始。   “老女人,你看这折子,富阳城内百姓每年上的赋税一分不少,为何折子递上来,每年都说民收不好,交不上来?这其中的猫腻……”齐定尘指着某一道折子问道。   “派人去查不就行了?”   “关键是派谁去。”齐定尘双眼灼灼望着她:“这些暗地里勾结的事儿,派一般官员做不好,按身份来说,数你爹官位最高,问题他老人家和父皇母后心思都在慕禹身上。”   “哦。”洛凡低下头,眼中的怒意渐盛:“那敢情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之中,全朝廷那么多官,竟没一个是能用得上的,那干脆全部解散了算了。省钱。”想坑她,没门儿。   “那可不能说这么说,人各有所长,但这件事,是特殊情况,派一些特殊的人去处理,一定会事半功倍,比如,那些办事稳当的人。”   知道他的小心思,洛凡并不打算鸟他,停下磨墨的动作,洛凡甩发而去:“我要去睡觉,有事找你的属下雍华。”   “那好。”手被人从后面拖住:“反正爱妃也没事做,为了怕你闲得慌,咱们再给慕禹生个妹妹,这样慕禹就不必被父皇母后和岳父大人抢来抢去了。”   “……算你狠。”   于是,两人带着侍卫微服去富阳城,吃喝拉撒要她照顾,还要半夜翻进屋内,查找暗帐,找到私藏起来的税银。找寻人证物证,再一举搞定贪官,都是她亲自要做的事儿。   至于她的夫君太子殿下,只负责来帮她找麻烦,心情好时去逛个街,看个风景,再欺负欺负她,有时累得半死还要去搜集证据,虽然被欺负当苦力,但她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特别充实,璃月再一次说她是受虐狂。   齐定尘笑而不语。   一年后。正在东海城调查一件买官事件的洛凡,收到雍华一封信,信上面说,不日后,杨姻将会在报恩寺出家。   报恩寺是北齐比较有名的一座寺。与东海城不远,东海城,是南方灵秀之地的一座北齐闻名城。听信上的意思,就是要去见见杨姻。   远在京城的太子殿下也来了,洛凡才下轿子,就看到齐定尘正在寺院竹林边上,两两相望,相对无语。   “太子妃也来了。”杨姻语气平静,率先开了口。素衣打扮的杨姻更出尘,像不染人间的烟火的仙子,有谁能想到,这个仙子,曾经也疯狂过,视人命为粪土。   齐定尘握着洛凡的手,笑道:“她坐马车晕着呢,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好。杨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吗?”洛凡无话找话,其实自认识以来,她们并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说。   “嗯。”杨姻原本平静的眼波荡起涟漪:“我这样的人生,长对青灯也好。你们只知道我是阿尘皇叔的女儿,其实我并非北齐公主,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我爹和夙王妃有染,夙皇妃生下我和姐姐,并没有告诉夙王真相,只有一封信,写给我爹的,告之我爹真相,我爹却将信弃在了书房柜底,直到阿尘成亲之前,我喝了酒,大胆闯进书房,才被我发现了。讽刺的是,我早就被我的亲生爹爹玷污了。”杨姻嘴角有散不开的苦笑。   洛凡和齐定尘双双哑言。   “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对阿尘抱有男女之情,阿尘却对我有兄妹之情,这样的心结,让我曾经双手沾过鲜血,希望余生,能得到佛祖的宽恕。”杨姻转向洛凡:“我曾经恨过你,羡慕过你,现在我要祝福你。阿尘他做到了,知道怎样和一个比自己大,又曾经嫌弃他小,老是想以姐姐自居的老女人过一辈子。这是我一次无意中偷听到他自言自语说起的。听说你经常在外帮他办事儿,估计就是其中一部分吧。”杨姻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杨姻似乎说不下去了,只报以一笑,洛凡还想说什么,她出手阻止,转身,跟着身后的小尼姑走了。看着杨姻萧条的背影,洛凡一下子觉得,这个北齐闻名的才女,真的很瘦,瘦到风一吹,就能飘走。   心情沉重的上了马车,见她一直不笑,齐定尘开始逗她,可在洛凡听来有种听冷笑话的感觉,她回过神,认真的问他:“你整天欺负我做这做那,真的就是为了让我觉得我并不是被一个小男人养的女人?”   齐定尘挑眉:“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是个被小男人养的女人?”   “是不是嘛!?”洛凡推开他越来越靠近的俊脸,正色道。   鼻子被轻捏了下,齐定尘挺直腰,相当严肃道:“当然……不是。“   “嗯?”   “欺负人,很有成就感。特别还是一个天天想让我叫她姐姐的夫人。”   成功送给未来国君一个暴栗后又成功逃走,洛凡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笑眼看着在暗卫的保护下,帮他分担忧愁快乐,嘴上说不愿意却乐在其中的妻子,齐定尘同样觉得,很有成就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